“几位客人已经启程了,大约晚上就能到。”
阮久松了口气,却又不由得担心起家里人来,家里人都在永安,虽然他上次回去的时候,父亲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一家人都出海,可是事情这样紧急,也完全有可能会来不及。
还要等萧明渊他们过来的时候,再问问他们。
如果永安那边的局势真的很不好,就算是为了家里人,他也得回去一趟。
这时他余光瞥见赫连诛,又想到了别的事情。
这回萧明渊他们过来,是因为这样的大事,他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来鏖兀借兵,重回永安;二就是在鏖兀苟且一生。
如果萧明渊他们愿意留在鏖兀,那他肯定可以护住他们。但是萧明渊的脾气,他肯定不愿意,他宁愿单枪匹马回去,刺杀英王。
要借兵,也不想这回一样,他卖个面子,就能请动喀卡的士兵。
这回的士兵是要去梁国的。
阮久不知道,赫连诛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看着赫连诛冷硬的下颌线,忽然有些心虚,他现在是细作了,就算从前他是鏖兀王后,那也是梁国的和亲公主,断没有随便就叫鏖兀出兵的道理。
打仗就要死人,就要耗财耗力。
鏖兀好不容易好了些,赫连诛肯定不愿意拿鏖兀去冒险。
阮久病蔫蔫的,抱着枕头,看着赫连诛就出了。
赫连诛早就察觉到他在看自己,转头看回去时,阮久却又低下了头。
他开不了口。
可赫连诛也是这样想的,要是阮久开口,他就动兵。
但是阮久只是躲着他的目光,不说话。
赫连诛拍拍他的后背:“还想吐吗?”
阮久摇摇头。
萧明渊一行人赶到北庭时,已经是夜里了。
暮色四合,阮久下午好些了,吃的东西也没再吐出来。
他站在城门口,等着朋友们过来。
赫连诛就陪着他站着,阮久身上披着的衣裳都是赫连诛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风也变冷了,远处才传来一声马匹嘶鸣声。
阮久抬起头,连眼睛都亮了。
随后的时间变得更慢,阮久等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看见不远处夜色笼罩里的身影。
在三五步开外的地方,一行人翻身下马,阮久看着自己的朋友们,一个个都狼狈不堪,衣裳破破烂烂的,脸上身上都是伤口,又沾了尘土,灰扑扑的,都看不出谁是谁了。
甚至还有一个人断了只手,用简陋的树枝固定住,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显然是腿也伤着了。
阮久看着他们,垂了垂眼睛,试图压下眼里的水光。最终还是没忍住,快步跑上前,飞扑抱住晏宁,“哇”的一声就哭了。
分明是他们三个看起来最惨,偏偏是阮久哭得最惨,上气不接下气的,眼泪都快帮他们把脸上的灰土冲干净了。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安慰他。
“诶,又没事,不是还活着嘛?”
“你别哭了,你多大了?”
结果这几个人都哄不住,阮久紧紧地抱着晏宁,一个劲地哭,话也说不清楚。
萧明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扭头看见赫连诛。
赫连诛站在城墙的阴影里,看起来面色阴骘,不太友善。
几乎是同一时刻,三个朋友交换了一个眼。
——阮久是不是被赫连诛欺负了?
第90章
阮久太委屈了, 短短几日,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梁国那边, 也不知道鏖兀这边,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终于见到了从前的朋友们,可是朋友们也都狼狈不堪,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地狱逃回来的。
他抱着晏宁哭了好一阵子,晏宁拍着他的背, 温声温语地哄了他一会儿, 才把他给哄好。
阮久擦了擦眼睛, 站起来,又抹了抹晏宁的脸。
他来的时候在溪原洗过脸了,但是脸上被刀剑划伤的伤口被风一吹, 又裂开了, 鲜血和尘土混在一起,可怜极了。
阮久帮他把脸擦干净,又转头看看萧明渊和魏旭, 他们两个的状况也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