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稷不清楚盛泽的事,但他知道后面话绝对不是他能听的。
“大大人,小的想起家中还有事要办,小的先告退了。”他哆哆嗦嗦说道,这个时候不走,待会就走不了了。
宋湍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留下吧。”
赵稷浑身一震,低着脑袋应了声“是”。随后,他往角落缩了缩,想尽量降低存在感。
“你知道祝小兰怎么死的吗?一根绳子缠在脖子上,一点点拉紧再拉紧,她喘不上气,难受啊,挣扎、喊叫。但是没用,没人能帮她。”宋湍合两只手抬在胸前,仿佛眼前是一个被他掐住脖子的人,“慢慢的脸色变紫,舌头掉出来……你要不要试试?嗯?”
赵稷又往角落缩了缩。
温挽小小打了个哈欠,说:“我猜赵大人应该挺想试的,我就算了。我这一出事,那些师兄师弟们肯定就该乱说了,到时候我想帮大人瞒消息,那也瞒不住啊。”
赵稷无辜被点名,敢怒不敢言地瞪了她一眼。
宋湍合生平第一次被人威胁,气得眼皮都撑开了,“赵稷,给我杀了她,现在就杀!”
他体态痴肥,坐着的时候肚子就像山一样,这下一跳脚,大肚子也跟着一蹦一蹦的,特别滑稽。
赵稷条件反射拔出腰间的刀,刀尖朝着温挽,步步逼过去。
温挽垂着眼,一动不动。
刀尖已经刺到了胸口,再进半寸就该出血了。
“唉,大人原本可以将盛泽之事止步于温家的,”
她叹了一声,仿佛是在为宋湍合惋惜。
赵稷刀尖顿了顿,不由自主地看向大人。
“看我做什么,动手!昨天事发到今天,我就不信她有时间去通风报信。”
“呀,看来大人不知道我昨晚不在牢里啊。”温挽笑笑说,说完,她用食指和中指捏着刀背,将其推开,建议道:“咱们不妨再谈谈?”
宋湍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祝小兰这人他们确实是从她入京城开始盯起来的,他可以保证之前温挽从未见过她。
他想不通,温家这女人是怎么从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那里,挖出盛泽这么大的事。要知道,为了瞒住它,杨家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势力,就为了保证在温家下台之后,杨家能顺利上台。
“谈吧。”宋湍合说,他不敢赌,相信上面的人也一样。
“可是我胳膊疼的很,赵大人说呢?”
“我我我……”赵稷看到宋湍合血红的眼睛瞪过来,赶紧将刀收回腰间,噗通一声跪下,吞吞吐吐地说:“任凭大人发落。”
宋湍合不说话。
赵稷赶紧就着双膝跪地的姿势,转了个方向,想跟温挽求个情却半天没张嘴。
温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等了等,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说道:“想来赵大人不怕死,不如就尝尝死是什么滋味吧。”
赵稷傻眼了,他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居然这么狠,赶紧磕头求情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娘放过小的吧。”
“不至于吧,”宋湍合也开口道,赵稷这人他用着还是顺手的,暂时还不想他死,“不过是抽了你一鞭子,你抽回去便好,何至于要人性命。”
虽然,宋湍合也顾忌赵稷听了不该听的,但他真的没想到杀人。
大梁的文官,从不见血。
“这倒也是。”温挽俯身,摸着赵稷的宽背刀说。
赵稷眼睛一亮。
下一瞬,温挽抽刀,刀锋一提,就将赵稷抹了脖子。那血溅得老高,有几滴落在了宋湍合眼皮上,温热的触感让他眼皮一颤,紧接着整个人重重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温挽一身白衣,半身浴血,漠然地站在尸体旁,低头看着倒地挣扎抽搐的赵稷,眼中一片冰冷。
“啊……啊!”宋湍合想喊人,但被温挽扫过来的眼吓住了。
“大人,您想瞒的消息,我会替您瞒住的,您放心。”温挽一边柔声说,一边提着刀朝宋湍合慢慢走过去,“不过想动温家,那可不行。”
说完,她手腕一甩,将刀直直插在了宋湍合身侧的地上,刀身没地半寸。
宋湍合吓得滚地两圈,惊魂不定地看着她。
温挽杀人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省得杨家以为她温家人好欺负。且赵稷这人心眼极小且极度记仇,在昭狱当差的时候,凡是得罪过他的,都被请去里头走一趟,要么倾家荡产花钱免灾,要么缺胳膊少腿。
温挽今日得罪狠了他,这人不能留。
“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疯疯子……”宋湍合话不成句。
温挽轻扯嘴角,抚抚揉皱的衣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门口踱去。
打开门,温挽见李沧声候在门外,这会儿她才看清眼前这人的长相,只见他长的五官端正,高大魁梧,不像中原人。
两人对视一眼,温挽低声说:“我不建议你现在进去,还有,替我向你们王爷问好。”
李沧声一脸错愕,转瞬又掩了下去,心想:“王爷替自己挑的老婆,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第6章 春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