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许本来想回个“你猜”,但看易晚的样子实在揪心,他撩撩头发,还是说了今天发现有人跟踪她的事情。最后还不忘有来有往地丢个问题回去:“你是哪位?”
文弈震惊思索之余不得不分出一丝智冷淡地回答:“我是她学院的辅导员。”
呵?周天许这下来劲了,上前两步走到他和易晚的跟前,目光上下逡巡。“我没听错吧,辅导员?”他盯向易晚搂着文弈的手臂,如同一个冷话喷壶:“你跟她关系不浅吧?有人跟踪她你都不知道?”
易晚闻言往文弈怀里又躲了躲,周天许气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要是照顾不好她,还当什么老师。”
“那周同学,你又做为她做了什么?”
送上门来的机会,周天许连忙开始对着易晚邀功:“那男的今天就在这里鬼鬼祟祟,我抓了个现行,他吓得连忙就逃走了。”
这情景有点像狐狸精学小狗摇尾巴。
文弈暗道幼稚,抬起手堵住了易晚的耳朵,担心她听见自己的话更加害怕:“那他是谁?是单纯的见色起意还是蓄谋已久?他跟着易晚多久了?”
见周天许卡壳,文弈摇摇头继续道:“你说他逃走了,他去了哪?出了学校吗?还是躲了起来想继续犯案?”
最后他拍板:“你根本没解决问题,要开心还太早了点。”
周天许一张帅脸都难看起来,浓黑的雨云丝毫不透光,让他一双眼睛颜色浓得发酽,不服气地瞪着文弈:“说得好听,那老师你又有多能干?”
“……我可以联系保卫科的老师,开始调取监控录像,询问门卫;我熟悉这边的邻居,可以向他们打听有无见过这个嫌疑人。”
察觉到易晚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文弈用拇指抚了抚她的脸颊,眼里寂静的河流缓慢地流淌在她身上。周天许看得自己的眉毛都绞到一起去,但文弈说的每个点都是他无法做到的,这是身为教职人员的绝对优势。
“甚至,我可以开始反向跟踪,看看嫌疑人的去向,或许也能得知他的身份和所在地点。”
当然最后这个办法有点危险复杂,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文弈低叹一口气,察觉胸前濡湿,便松开怀中人的耳朵,去擦她的眼泪,得到了易晚抽抽噎噎的蹭蹭。
周天许看着易晚通红的眼眶,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来,豆大的雨点就敲打下来。文弈来不及思考太多,带着易晚就往自己的宿舍楼跑去,进了门才发现周天许还跟在后面。
他本已迈上一步台阶,现在又转回身来,搂着呆呆楞还没流干眼泪的易晚,望着楼门边正抹着头顶水珠的周天许。噼啪的雨在外面如释重负地坠落,光线甚至比之前还要暗,他们叁个仿佛身处一条昏沉的时空罅隙,身边俱是望不到头的荒茫。
周天许甩了甩手有些尴尬,方才他脑子一热,也不管合不合适就跟了上来。此刻后知后觉他们好像住在一起,跟也不是,走也不是,想嘲讽文弈两句,又刚在他那里吃了亏。
回头望望铁门外密集的雨帘,像是有谁拿了一把沙铃持续地在耳边摇,颗粒一样的音节砂纸般磨在心间。
半晌,他闷闷地开口:“这事没完。”
文弈抬眼看着他,“我刚才说过了,问题没解决。”
“不是这个。”周天许心烦意乱地晃了晃头,眼睛又去看易晚,“我知道……你是老师,你在学校里门路多。”
他不自然地抹去了两人在处世经验方面的差距,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本来想问问她的,这不是来不及么。”
“我是想说,既然这事跟她有关,我又见过了那个人,要想让我放手不管,是不可能的!”
辅导员老师闻言盯了他一会儿,又垂下眸,怀里的易晚还在吸鼻子,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但其实他也清楚,周天许也清楚。
不是他们能力多少的问题,关键还是在易晚身上。
楼外,墙角的小花霎时间接受不了暴雨的荡虐,颤巍着低下头去,柔弱的花瓣似乎都要散脱,化在泥水里,一同流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