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霈迈步走出来,二话不说拉着他往地下安全通道(楼梯)走,金属门很重,动起来吱吱呀呀直叫唤。开门就闻见尘土味儿,这里除了物业偶尔来做一下安全检查,十年八年的没人来,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尘,半个脚印儿都没有。
他的手被死死攥着,好像贪心的孩子捉住一只鸟自此就不敢也不肯放手了似的。
“怎么了?”
门又吱吱呀呀地关了,楼梯通道里只有拐角处上方有一个极小的窗户,常年没人擦也沾了灰呀土呀,外面本就阴得密,因此此时透进来的光线寥寥,两个人只能勉强辨清彼此轮廓。
很安静,两个人的呼吸交绕在昏暗的静谧里。
就在这十分令人心悸的静谧里,张霈轻轻地说:“爷爷奶奶过世的那天晚上我没睡好。”
张泽身子僵了僵,没说话。
张霈继续说,声音仍然很轻:“之前一直以为是我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可回想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一面劝我当个正常人,一面自己心里也脏,哥,【正常人】可不是这么做的。”
张泽轻轻扯开她的手:“别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张霈声音压着,语气恶狠狠地:“让我胡思乱想的人是谁?好啊,你行的端坐的正,好一个当哥的,好一个正派人——那只敢在别人睡着时偷吻的是谁?你出国前,我17岁生日,淋了一夜雪的是谁?把礼物扔了又捡的是谁?为捡个假照片把胳膊废了、在他妈遗产清单留我名字的又是谁?!苦情独角戏还没唱够,非得让我一个人难受,到头来,哥,到头来你不也一样?我说呢,流着一样的血,有这畜生心思的怎么能就我一个?”
张泽沉默听完近乎恶毒的发泄,却问:“利昂告诉你的?我说过,跟这人保持距离。”
张霈揪住他领子把他摁墙上:“别转移话题,我们两厢情愿碍着谁了?哥!只要你说你也爱我,什么流言蜚语我都不在乎,真的…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偷偷的…”
张泽靠在墙上缓缓叹口气,他任由妹妹伏在胸口抽泣,胸前温热潮湿,跟他离开家之前那个雨夜一样,小家伙抱着他不肯撒手,抽抽嗒嗒像只小猫似的窝在他怀里。
一眨眼,他们两个都长大了。
又一阵闷雷隆隆而过,张泽慢慢伸出手抚摸她毛茸茸的头顶。长久拉锯战中,她总是勇敢的那个,不顾一切向着他跑,他却总是沉默地往后躲。如此一来好像自己真是什么正人君子似的——他深切地知道当然不是,没有哪个正人君子会做以亲生妹妹为对象的春///梦。
他的不堪,他的肮脏绝不能让她瞧见,他之前一直在努力这么做,努力把【亲兄妹】的关系仅仅维持在【亲兄妹】——至少从外人眼里看起来要【正经】。
他极力逃避的恰恰是他最在乎的。
中学时有学生无意间调侃道:“要是xx班那对龙凤胎没有血缘关系就好了,他们站在一起可真养眼啊。”
就这么一句,众人都一笑而过没放在心上,张泽却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他绝不能接受霈霈将来被这样调侃。少年人在那个时候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别人知道妹妹的存在。
可他自己呢?
自己无可抑制的、可悲的生理冲动呢?
那该死的令人心悸的美梦呢?
那恨不得将她藏起来、抹去她存在的欲念呢?
而今一层一层被她亲手扯开了。
外面雨势渐渐小了。
“霈霈。”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我爱上你的时候,你才九岁,那年我也才十二岁。”
张霈听着他闷闷的声音从胸腔传出来,身子有一瞬间几乎站不住。她泪眼朦胧抬起头,可是看不清,泪水与昏暗光线交织融成一片,她感到他的呼吸温热地靠近,唇上一热,然后很快离开。
他抹去她的泪、替她整好头发:“现在只能给你这么多,霈霈,我能力有限。我知道你对待感情很执着,但既然你想要一个那样的未来——你得清楚,叛逆现实,在任何时候都是很危险的——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个准备由我来做。我爱你,但这绝不是甘心令你与世俗道德背道而驰的理由。去过你的生活,去爱我们的家,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丝毫委屈。既然你,爱我,就得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要你平安,我要你顺遂,这也是我一直在努力维持的东西,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张霈陷入巨大的惊喜与难过交织的漩涡里:“我不要求非得有个未来,我们可以……”
张泽打断她的话:“我要求。这是我任性自私的一点,所以这个过程由我来承担。”
他将她推离、站稳,手慢慢离开她的肩,无奈地笑起来:“看来现在是什么都瞒不过,那索性坦白说,霈霈,我想要你,就像你想要我一样。但【有个未来】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你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去好好过你的生活。别考虑我,我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扎得太深,已经出不来了,但你还没到这个地步。”
天际一闪,张霈恍惚想起少年时坐在飞驰的跑车里,他带着笑意问:“要是这时候跟哥死一块儿,高不高兴?”
“我现在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他说:“一句【我爱你】分量很重,说出口就代表你跟我都要正视现实。霈霈,这是我一直极力避免、却无法避免的。”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在不可得中不断沉沦。
“假如我们没有未来……”
惊雷在耳边炸起,她没听清张泽后面说的话,“假如没有未来”会怎么样?
但还没来得及问起,安全通道的门就被猛地推开,刺耳的开门声惊得张霈心头一紧。
张泽抬眼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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