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菁菁一愣,如实说道:“没喝过……”
听罢,元襄立时睁开眼,五指探入她发间轻轻一拽,迫使她抬起头来,“为何不喝?”
那凛冽的眼如同北风含刃,削在身上冷到骨髓。顾菁菁一霎绷紧身子,小脸显得愈发苍白,期期艾艾说:“陛下他……他没有留在里面……”
“瞧你蠢的。”元襄沉脸呵斥,“以后侍寝必须喝避子汤,若怀上龙嗣,本王即刻杀了你。”
对方凶戾的模样绝不是在玩笑,顾菁菁忙不迭应下来,眸子泛着红泽,盛满盈盈水光,“是,菁菁知道了。”
元襄最喜她乖巧示弱的模样,忍了忍压下气性,弯起指头勾去她眼角的泪意,心里遽然好,遂问:“床榻之上,本王跟陛下哪个更合你心意?”
恬不知耻的问题让顾菁菁羞赧万分。
脑海中不禁闪过元衡的身影,她口是心非的回道:“当然是王爷。”
元襄这厢满意了,胸口的闷堵舒坦了几分,直到宁斌送来新的衣裙,风逸的脸上俱是畅快况味。
“别着急穿,多陪我躺会。”
他有些留恋这片刻的安宁,然而顾菁菁却如一条灵活的小鱼,借他放松之时逃离禁锢,下榻套上帛纱长裙,这才获得些许安全感。
她深深吸气,弯腰捡起毡毯上遗落的信件,温声说道:“菁菁还得赶着回府,要给陛下回信的,若晚了,怕会耽误王爷的大计。”
元襄听着这话不顺耳,朝她勾勾手指,“把信拿来,我看看。”
即便是逢场作戏也好,上面写的全都是私话,顾菁菁瘪瘪嘴,不想拿给他看。
元襄有些不耐烦,粗-暴的夺过信笺,打开一看,字里行间充满柔情蜜意,甜的能滴出水来,想念浓郁,当真如同小别的夫妻一样。
他嘴里发出不屑的轻嗤,三两下将洒金信纸撕的粉碎,随意一抛,“这些时日你老实呆着,不必给他回信,亦不必见他。”
碎纸扬扬洒洒落满毡毯,顾菁菁愣道:“为何?”
“你要学会欲擒故纵,男人都是一样的,得到常生厌,触手不及的才会格外贪恋,懂吗?”
元襄再度阖上眼,避开她探究的眼。
待开门声响起时,他耐不住说道:“不过你也别闲着,从明个儿起,每日申时到王府给我研磨。”
这晚元襄难得睡的踏实,一夜无梦,起床时清气爽,心情亦舒畅许多。
宁斌随他入宫时既喜又忧,主子萎靡多日,如今总算变得意气风发,当真让他欣慰。但这种变化又让他莫名担心,或许当局者迷,主子的情绪已经不知不觉被顾娘子牵着走了。
他想要提醒一番,却又不忍毁了主子的好心情,只得先行压下,另寻时机。
这厢刚来到延英殿,元襄椅子还没坐热,西平侯薛远清就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仁弟,仁弟!”
元襄抬眸问道:“侯爷这时不去军营,怎的跑我这边来了?”
“哥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薛远清自嘲笑笑,将想为儿子求娶顾二娘为妾之事如实告诉他。
元襄得知顾二娘能让枯木开花,甚是意外,那日刚走就出了这档子稀罕事?
他素来不信邪,托腮思量一会,觉得里面似有蹊跷,好心说道:“这些十有八-九是小姑娘博人眼球的戏术,做不得数,侯爷莫要当真才是。”
“甭管别的,薛眴现在那个样子,咱们就当图个吉利吧。”
薛远清吃了秤砣铁了心,元襄见状,心觉薛眴变成那个样子也有他爹的原因,万般溺爱,不分是非。
不过本着稳妥为主,元襄还是劝说了一番,不料却惹怒了薛远清,“仁弟,你这般推拒,可是看中那顾二娘吉祥,想纳为己用?”
元襄听罢,一脸不可理喻。
这姓薛的当真老糊涂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是娶个妾室,他自是无心再拦,冷声道:“行,既然侯爷心意已决,我待会就让陛下赐婚。”
赐婚的圣旨隔日就下到顾府,据说是摄政王亲自到御前牵线,立时成了长安城街坊上的谈资。有人说顾二娘当真有面儿,亦有人隔岸观火,说她着了邪风,好好的姑娘嫁给那薛废人做妾。
什么力,不如说是倒霉催的。
二房院中死气沉沉,顾霆曜和夫人愁眉苦脸的坐着,听女儿撒泼似的嚎叫:“爹,娘,我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你看看,你们看看!”
顾盈像疯了似的冲到廊下,自鎏金鸟笼里抓出一只画眉鸟,使劲挪死在手心里。
死鸟被扔在地上,喙部出血,半点生机都没有。
“爹,你给女儿想想办法啊!”她跑进屋,噗通一声跪在二老身前,哭的肝肠寸断,“听说那薛眴双腿残废,整日卧床不起,性子亦变得暴躁疯癫,女儿嫁过去怕是要守活寡,没得幸福了!”
“圣旨都下了,想办法还有用吗?”顾霆曜恨的咬牙,长叹一声道:“咱们八成是中了旁人的圈套了,好闺女,你到底得罪谁了啊——”
与此同时,顾菁菁在自己的院中驻足,清晰听到到了妹妹的嚎哭声。
那薛眴活蹦乱跳时都是个祸害,更别提身患重疾了,别人家成婚都是喜笑颜开,如今顾盈却落得这般凄惨的光景,免不得让人怜悯。
水桃被她的哭声瘆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搀住顾菁菁,“娘子……”
顾菁菁隔墙一望,无奈叹口气。从春宴到赐婚,看似水到渠成,可从头到尾都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别管她了,咱们赶紧去王府吧。晚了时辰,那位怕是又要唠叨了。”
“是。”水桃敛正色,“马车已经在外面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