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睛望着身前清秀迷离的少年,紧张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裙,支支吾吾道:“陛下,臣女并非……还请陛下恕罪……”
话到末尾,她的声音已经细若蚊呐。
一场云雨后,元衡已经发现顾菁菁没有落红,自是知晓她想要说些什么。
她之前有过婚约,或许早已跟杨小将军有过男女接触,可元衡不在意,真的不在意。他从不敢奢求的事情就这么真正的发生了,幸福和满足早已冲淡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心酸。
不管她之前跟谁在一起,如今她是他的人了。
元衡垂眸望着惶然的顾菁菁,伸手阖上她虚掩的衣襟,遮住几枚新鲜的印迹。
“菁菁,朕不该要你的,可朕没忍住……”他心疼的将她抱进怀里,嗓音微沉:“朕现在该怎么办,你当真要跟着朕吗?朕好怕,好怕害了你……”
他的口中没有埋怨,没有嫌弃,亦没有半分诘问,有的只是彷徨和自责。
顾菁菁一怔,只觉他身上比方才还要烫,烫的就快要将她融化。
她紧绷的肌理在拥抱中舒缓下来,下颚枕在他的肩头,狐疑问道:“陛下为何要怕害了臣女?”
沉默过后,元衡直言不讳道:“这么多年,但凡朕喜欢的东西皇叔都要一一毁掉,所以朕在外面不敢表现出分毫情绪,生怕旁人受此牵连。若皇叔知晓你与朕的关系,朕怕你受到他的伤害,朕怕护不住你。”
他微咽喉咙,箍紧她纤瘦的腰肢,“朕不该碰你的……”
不碰还好,这一碰,他怕是再难放下了。
顾菁菁听出他话音里的懊丧,短暂的失后心头掠过一阵苦涩。
她深知元襄对旁人的控制之术,她过的不好,皇帝亦是不好,可她未曾料想,事到如今皇帝竟然在考虑她的安危……
她看向烛火跳跃的琉璃灯,眼有些失焦,“陛下真的喜欢菁菁?”
“喜欢,朕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你。”元衡松开她,坦诚看向那双令他难忘的瞳眸,“朕本想把这份感情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晓,可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青涩的面容上携出浓浓的困惑,惹得顾菁菁一阵语塞,心虚地避开他的注视。
他的疑虑,她心知肚明。
所有的一切都在元襄的操控之中,他们两人皆是他股掌间的玩物,逃脱不得。
刹那间,消失的惧意再度萦绕在心头。
倘若皇帝知道她是摄政王布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对她的喜欢大概也会变成憎恨,到时候等待她的不知会是何种光景……
元衡感受到她在微微战栗,担忧问道:“菁菁,你怎么了?可是害——”
他话没说完,立时被外面传来的打马声止住。
骏马嘶鸣不休,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起来,听起来数量不少。
饶是上元节灯火通明,但城外安静寂寥,哪来如此多的人?
顾菁菁察觉出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地靠近身边人,“陛下……”
“别怕。”
元衡裹紧她的衣裙,随后抱她入怀,侧目瞥向沉重的幔帘,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幕之下,福禄双手抄袖,径直盯着眼前这群身着京兆府官服的不速之客,问道:“上元佳节,诸位这种架势来此,有何贵干?”
为首之人刚过而立之年,一身浩然正气,率众人翻身下马,朗声道:“本官乃京兆府参事廖清,方才京兆府收到揭发,说有未婚男女在此私通,有伤风化!闲杂人等速速让开,待本官上前核查!”
福禄听到揭发一事,先是一怔,继而闲适笑道:“你们京兆府是闲的没案子办了吗?这种小事,至于廖参事亲自跑出城来捉拿?”
廖清听出他的嘲讽,倏尔一阵面热。
按照盛朝律例来讲,男女未婚私通要在京兆府公开杖罚五十,并责其按期成婚,若有不从者,日后不许再婚。
但盛朝民风开化,对于此事一直都是民不告官不究的态度,就是主管亲自看到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今日特殊,前来揭发之人可是长安显贵,弄得当值主官不好推卸,只能派他亲自走一趟了事。
“廖参事,还不走?”福禄面上笑容散去,冷冷道:“你可知里面是何人?”
廖清回,见眼前这位细皮嫩肉的男子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不管里面是何人,定要秉公办案,尔等还不快让开!”
说完,他率人气势汹汹的朝前逼近。
“放肆!”福禄戾喝一声,挥手吩咐道:“来人,拿下!”
身高马大的羽林军听命,迅疾持刀向前,排山倒海的气势压的京兆府诸人不由后退几步。
廖清在京兆府任职近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当众与官府对峙之人,怔愣过后气冲丹田,皱紧眉头正要呵斥,不曾想一道清冷的声线从马车内传来,遽然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福禄,退下。”
守在马车前的几人闻声,嚣张的气焰萎顿无形,收起明晃晃的刀锋,垂首站在两侧。
廖清不敢松懈,容色依旧紧绷,反复斟酌着“福禄”这个名字,依稀觉得耳熟,似在哪里听过。
视线的末梢,先前那个清高的男子已经变得恭顺谦卑,猫着腰前去打帘,搀扶着一位少年下了马车。
借着马灯的光线来看,少年身形清瘦,穿着略微松垮的朱红襕袍,俊逸的五官带着些许病气,漠然中携出难以掩饰的金贵之态,一看便知来路不凡。
廖清一愣,只觉这位少年与记忆中的某人渐渐重叠,继而变得愈发清晰。
福禄,福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