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霍执潇正好拉开了窗帘,只见外面的街道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勉强照亮着房屋的轮廓。
霍执潇收回视线,看向丁以楠道:“停电了。”
丁以楠不禁有些头疼,怎么偏偏他洗澡的时候就遇上这种破事?
外面的走廊上响起了聊天的声音,是住在隔壁几间屋的农业发展指导的市领导。这时,丁以楠隔着门板又听见了宾馆老板的声音,他正在对几位领导解释,说是变压器被闪电劈中,整个县城都停了电。
这种情况只有等明天变压器修好之后才会来电,丁以楠突然想到热水器里蓄好的热水可能很快就会凉掉,于是他暂且把停电的事放到一边,打算先把身上冲干净再说。
他转身回到卫生间里,没有听到门外的老板又补充了一句,宾馆里有柴油发电机。
狭小的空间实在太黑,这次丁以楠只是半掩着卫生间的门。
他心想就算霍执潇来到卫生间门口,那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他还不至于这么矫情,对这点事也斤斤计较。
然而丁以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刚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卫生间就噔的一声亮了起来。
他愣了一瞬,接着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门边。而霍执潇应是想去门外看看什么情况,正好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口,于是两人的视线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对上了。
空气短暂地沉寂了一秒,丁以楠第一时间扯过浴巾围在腰上,接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边,想要关上虚掩着的门。但这时霍执潇突然一手扶住门框,另一手啪地撑在了门板上。
“怎么还没消?”霍执潇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丁以楠冒着水汽的肌肤,像是被强力胶紧紧黏在上面了一般。
“什么?”丁以楠没听懂霍执潇话里的意思。
“巴掌印。”
听到这话,丁以楠立马明白过来霍执潇说的是那天晚上在他屁股上留下的痕迹。他略微有些恼火,语气不太好地说道:“你掐得太用力了。”接着嘭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门外的霍执潇很轻地笑了一声,说:“那我下次轻点。”
那语气,说得就好像真的有下次似的。
丁以楠头疼地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想马上出去,正好热水器里的热水还没有用完,他便又在卫生间里洗了一阵,直到温水逐渐转凉才从里面出来。
窗外的大雨一直没有减弱的迹象,楼下的发电机还发出嗡嗡的响声,扰得丁以楠始终没法安然入睡。
他扫了一眼躺在另一张单人床上的霍执潇,只见他几乎没怎么翻身,呼吸也较为平稳,可见这位大爷已经完美地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不过准确来说,霍执潇之所以能这么快睡去,很大程度还是因为在他眼里,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在丁以楠入职之初,霍执潇总是早上十一点多才去事务所上班。霍勋对丁以楠提的第一个要求便是,保证他的儿子十点之前到岗。
——其实正常上班时间是九点,但霍勋不指望霍执潇八点多就能起床。
后来丁以楠发现霍执潇不太有时间观念,只要他不提醒,霍执潇就经常忘记时间。
于是他想出一个法子,每天早来一分钟,如此坚持了两个月,他成功把霍执潇的起床时间提前到了八点。
等霍执潇惊觉自己怎么起这么早时,他的生物钟早已习惯了在这个时间段起床,他也只是心理不爽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责备丁以楠。
丁以楠无意识地回想着工作上的事情,而就在他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他隐约地听到了细微的响动。
啪嗒。
又是一声。这次丁以楠听清了,是水滴的声音。
旁边的霍执潇显然也受到了声音的影响,他坐起身来打开房间的灯,接着摸着自己的额头,看向天花板的方向,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漏水?”
丁以楠顺着霍执潇的目光看去,只见天花板的白墙上明显渗出了水渍,并且还有继续往下滴的迹象。他立马翻身下床,对霍执潇道:“我去找老板。”
不出五分钟,丁以楠带着老板上来了。老板扫了一眼漏水的天花板,扔下一句“等我一下”,接着又返回一楼,拿了一个水桶上来。
接下来,老板的操作让丁以楠感到有些窒息。
他拖出两张单人床之间的床头柜,挪到房间角落,接着把丁以楠的那张单人床推到靠卫生间的那面墙上,然后把霍执潇的那张单人床——
跟丁以楠的单人床拼到了一起。
完美地错开了漏水点。
“这屋就是有这毛病。”老板把水桶放到漏水点下,大功告成似的拍了拍手上的灰,“两个老师今晚先将就下咯,咱这儿也没别的房间了。”
丁以楠很想发自内心地反问:这就是您的解决方案吗?
但要让丁以楠来处理这个问题,他一时间也没法处理得比老板更好。
霍执潇看着两张拼在一起的单人床,似乎是觉得好笑,压抑着嘴角的笑意道:“谢谢老板。”
“嗐,谢啥。”老板摆了摆手,“那我先下去了。”
两张单人床静静地摆在那里,形成了一张大床。霍执潇倒是利落地重新躺了上去,看着表情僵硬的丁以楠道:“丁助,不睡觉吗?”
丁以楠缓了好一阵,这才摆脱了那股窒息感。他的单人床紧贴着墙壁,他没法再从床边上床,只得从床尾爬上去。
偏偏“爬床”这个动作本身就自带暧昧效果,丁以楠根本不敢看霍执潇的眼,目不斜视地爬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等盖好被子后,他也不知在担心什么,提醒身后的霍执潇道:“中间那条缝睡着很硌人。”所以您就别睡过来了。
不过霍执潇就像没听到似的,只是叫了一声:“丁助。”
丁以楠微微偏过头,听着身后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