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几日,季雍都没再来找她。他不来,这话便解不开,一直缠在她脑子里。
可季雍不来,她也不问,只将事儿挂在心头上,夜复一夜的。
她想他是生气了,气她的疏远,气她的无情,气她像那被农夫捡回家的蛇一样,有副捂不暖的心肠。
其实她也非是不懂。她懂季雍的话,他是打定主意要将她的担子扛在了自己肩上,将两人捆在一起,任何难处都要一起面对的了。
那夜,夏日的蝉鸣了最后几声,他不知在哪喝得熏醉,二更天里落夜敲开了她的房门,进门便将只着单衣、随手捡了外披披上的她拥入怀里。
浓重酒气随着他的怀抱与温度瞬间包裹她全身。水云手足无措,却听见他蹭在耳边说:“这帮人真真叫人厌烦。还是你好……”,又抬起头来抚她鬓角,几乎是贴着她脸颊,轻声道:“知道你哪儿好吗?”
未及水云回话,却又自顾自的说:“你不知,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都不似人间之物……”
水云想想他们初见,觉得好笑,那时她身着红衣、抓乖卖俏,分明是俗不可耐的妓子,哪儿不俗了?难道只因着她那时是个雏儿?
他实在是喝迷糊了,亲在她唇角上,“即便那时你还好小,同我站在一起时头才将将过我腰……水云,姝儿……”他又用力拥着她,靠在她耳边说:“可是……可是你不记得我了。”
水云登时愣了,心头如遭雷击。
有滴什么忽然落在水云肩头,啪嗒一下。半晌,季雍才开口,用极轻的语气,小心翼翼的说:“姝儿,对不起……”
水云双腿一软,踉跄两步靠到桌边,缓了好半晌才喘上下一口气。她缓缓站起来,咬了牙伸手撑在又要拥上来那人的胸口,几乎是喘息着问:“什么意思,你将话说清楚!”
“你是真不记得了……”季雍叹口气,却不顾她的阻拦,依旧将她抱进怀里,“我倒情愿你真能忘得一干二净,干脆什么都不记得了才好……可要真是那样,你怕也不是你了……”
他醉得厉害,水云知道自己现在只能听着胡话猜,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倒也早就猜出七八分了。
她叹口气,推着季雍坐下,又叫了醒酒汤与水和帕子,等想要回来为他净脸醒酒时,却看他趴在桌上,早已昏睡过去。
“嗤,这人……”,这下想问什么都是不能了。水云无奈摇头,却知道把人撂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倒腾半天,几乎将她背都压弯了,才这烂醉如泥的人架在背上一点一点将人挪到榻上。
他的心跳还是鼓点一般,许是因为喝了酒,更添几分沉重炙热。她默默听了半晌,侧身将他撂上榻,想去拿帕子和醒酒汤,却不及将他搭在腰上的手摆好,这双手便环了她腰身往下一带,倒叫她又贴近他的怀里。
水云虽非自愿,却也未见得想挣脱,只静静伏在他怀里,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呢喃着自己的姓名。
醉了好,醉了也好。
她也想醉一醉,最好是醉了就再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