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有何妙计?”独孤西风平叙直铺。
子归得意够了,眨眨眼四处张望,见咒惘剑正绕着张逢夏缓慢飞行,转问独孤西风:“你是天山派掌门吧,冰牢是你在看守?”
“是。”
子归指着咒惘剑,说了一句:“带我去冰牢吧,去恢复秦晌真身。”
一片死寂。
觉醒拍腿跳起来,瞪着子归满脸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子归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诧异,他当然不知道,秦晌入魔在他沉睡之后,沉睡中的子归不知那场天地浩劫给在场修士留下多少遗憾和伤痛。
在张逢夏的呆滞中,子归愣愣道:“我听说秦晌当了魔尊,可他的一丝元还封在咒惘剑中,可将他唤回人界。”
觉醒听罢,激动得不能自已,颤抖着嗓音反复确认:“你说的是真的?”
子归两指竖起,对天赌誓:“了尘和尚说的,秦晌元忽然从咒惘剑中苏醒,将我魔气除尽。了尘和尚猜是张逢夏遇难唤醒了咒惘剑中元,让我出山襄助你们。”
所有人的看向咒惘剑,他们才发现,咒惘剑如有意识般,在张逢夏身边悠悠旋转,似在述说爱恋,不离不弃。
张逢夏伸出手来,咒惘剑轻轻落到他掌心,轻轻闪着银光,极尽缠绵。肉眼可见的暖光,就像梦中永不可触及的温暖。
“独孤前辈!”觉醒催促。
独孤西风思索片刻,虽对冰牢中的大魔有顾虑,但他相信了尘。
“跟我来。”
重返冰牢,一路上张逢夏默不作声,双手拢着咒惘剑,手指不敢用力手臂却僵硬着,他丢了表情,就像修炼了天山派功法,看不出一丝端倪。
觉醒却知道在这平静水面下孕育着波涛汹涌,他轻轻凑上去,不无担忧地叮咛:“您和师伯……好好说。”
竟是怕他们因误会心生嫌隙,怕张逢夏恼了秦晌。
恼不恼的张逢夏顾不得,他只知道,自己爱了一辈子,爱到铭刻灵魂却再也回不来的那个人此刻就在他手中。冰冷的,温暖的,静静的。
百年的怨怼,百年的痴缠和心伤,都是爱殇。或许,爱得少一点他就不会那么痛,不会恨,可是他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占据着他的心、他的灵魂,早已无法剥离,痴缠怨怼都是那个人留给他的情感的印记。
纵使他离开得决绝,将彼此的心断开,也割不断执念。
秦晌是张逢夏此生的执念,秦晌又如何?其实不用问,他一开始就知道答案。张逢夏为何无法入魔,因为信任,他相信天涯彼岸的那个人心中有他。
冰牢中,张逢夏看着咒惘剑缓缓浮至空中,痴迷爱恋的目光追随着那人留在世间最后的一丝元。
他回想起了秦晌的前尘记忆,游荡在人界失去了生存意义的秦晌,就为了与尤的一个承诺,封印一丝元于咒惘剑中,不愿踏入魔界背离六道。那是他对尤的执念,如今,为了张逢夏解开封印……
冰牢中的魔气快速聚集,被咒惘剑吸入,冰封千年的魔修吐出最后的魔气干涸了元婴,大魔陵弦成了他唯一的供养。
咒惘剑中的元浮现,如胎儿在母腹中孕育,吸允魔气快速成长,渐渐变化成魔门前不愿回眸的决绝面容。
张逢夏心中忽然生出惶恐,他怕这双眼无情,怕他一如往昔的冷漠伤人。
但就在眼睑打开的瞬间,张逢夏潸然泪下。
那是一双黑如深渊的眸子,深不见底的瞳孔却盛满了深情和眷恋,满得要溢出来。
梦中的冷漠男人破碎了,被他这双眼望进心底,望进灵魂,张逢夏就不恨了,百年的怨与怼烟消云散。
尽情抚摸这张陌生面孔,将他如今的样子仔细记在心里,喜极而泣拦他入怀,果然是温暖的秦晌,只属于他的秦晌。
炙戈合上臂膀,迟疑地,像要试探似的将手慢慢放在他背上,一声叹息穿过人魔两界,叹在张逢夏耳畔,叹尽满足和庆幸。
“我回来了,我来带你走。”
张逢夏收紧臂膀,流着泪笑着,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好,三界六道我们再不分离。”
“逢夏,秦晌结草衔环,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