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毕恭毕敬之下,一部分也是不觉得这群小子能够办出什么事情。
因为照他来看,里头除了赵世子是真心想把事情办好,几乎有七成的年轻人,还都在嬉嬉哈哈。
这么多扯后腿的人物,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由始至终都不觉得他们能够探勘到什么重要线索。
这位认为既然都要浪费时间,他还不如去处理自己的私事。恰恰没想到,一碰到刘家父子,顾明舟一下子倒是变得片刻不得闲。
之前,在村子里头,顾明舟就时不时听见旁人议论,说刘醒一家子肯定是福气贼旺的。此时此刻,顾明舟不知为何地忆及起赵世子嘱咐的话:“上一次我能化险为夷,并靠着恩公的几句警醒,我才能探查到不利表哥的暗手。这一次,又多亏碰到恩公,我才又能躲过下毒一事。也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真觉得有些人物,真的是旁人的天生贵人,而这恩公肯定就是我的贵人。可惜我还有要事在身,这一些人里面,我又觉得只有你是可以信任的。虽然有一些大提小作,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多少还一下人情,这事情……嗯,就当我欠你一回。”
顾明舟欣然允诺,赵世子的一句人情,这可是难得能占上的大便宜。
顾家能起复成功,本身就脱离不了赵世子的表哥出手,双方早就是同一条绳索的人物。顾明舟深知人家使劲拉了顾家一把,不过是看在旧人的情份。然而,顾明舟冷硬的外表下,曾经快意恩仇的一面,并未完全丧失,起码还是存在着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
而他,记住了这一份恩情。
何况,初次想要伸手夹热菜的人物,赵世子是一个没错,但他和身旁姓穆的纨绔子弟,其实亦是差点中毒之人。
“天生的贵人吗……”顾明舟莫测难明的情绪复在脸上:“既然如此,这一回地挡刀,就当作是还掉上一回的救命之恩。不过,私盐一事……我倒要看一看是谁敢如此地胆大行事!”
顾明舟极有预感,这会比上次探查知州一事,摸出一条更大的鱼尾,只是……就不知道是何人的手下所为?
寸晷之间,一扇未被遮掩密实的窗子,忽地渗透进一道狂骤风响,沉浸的思维全在烛火熄灭之时,直接清醒过来。
黑暗之中,男人彷佛一语双关,慢慢地启口呢喃:“……这是天要变了吗?”
地上的狂风呼啸,可真不比水上的狂风呼啸,来得更加惊心骇人。
魏欣妍一听船舱外面的风声与巨浪,闺阁小姐的她,难免惶惶不安道:“相公,外面的风浪怎么这么大?船头的人,那一边是怎么说的?”
“没事的,妳别担心,他们说这样的风浪是习以为常,不会出什么事的。”刘华刚从船头那处回来,五房夫妻少有坐船的时候,但两位都不是会晕船的人,所以这才选择走水路回乡。
魏欣妍典雅婉约的容颜,不见多少红润,刘华见她惨白一紧的色,不禁自省回道:“不过,还是怪我思虑不周,没有想到过坐船还会碰到风浪的问题,这次可把妳和孩子给吓坏了。”
魏欣妍摇了摇头:“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过坐船的险处,不过莹儿这孩子倒真是吓到了,刚才是好不容易才让我哄睡着的。”
五房夫妻的女儿,取名为刘钰莹,魏欣妍打死也不会想叫自己的亲闺女,叫什么刘六丫。
刚嫁到刘家的时候,一听几房侄女的闺名,魏欣妍有一段时间是日夜难眠。
她的异样,不久还是被丈夫刘华给轻易发现,也由于有夫君言语上地宽慰,才能让她再度拥有平常心。
头胎生下了闺女,魏欣妍是亲眼见到公婆的反应后,这才能真真正正地松下一口气。至于,其它几房的伯哥和嫂子,应该没有哪一家子会无聊到去管别人家。
想到这里,魏欣妍又觉得不对。
至少,自己娘家那一头,还真的能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新认知!
京城的魏家,魏欣妍都忍不住为他们感到害臊。
她婆家那一头的人,大多只是识得几个大字。不像魏家,熟读明经律例的人不再少数,这为人处事与做人道理,可都还比不上婆家那一头。
最为可恶的是,自家婶子和伯娘,竟然还想介绍远方亲戚的姑娘,来给她丈夫当小妾。
美其名,竟然还是为了她好!
从来没有一刻,魏欣妍能动上这么大的火气,这位从来都是修养极好的大家千金,这次也真的让京城的娘家人给气得不轻。
正因为有如此惊人地对比,刘华想要尽早回乡的念头一出现,魏欣妍几乎是立刻夫唱妇随地帮衬他收拾行李,只因为她忽然觉得自己嫁去的婆家人,原来有这么多没及早发现的优点。
也幸亏,她嫁得人家,不是与魏家一样的婆家。
丈夫还未榜上出名,高中探花的时候,魏家人只把夫妻当作是打秋风的人物,言语冷讽是一句接着一句。
没想到,春闱过后,丈夫摇身一变的身份,倒是让京城魏家又主动靠近。偏偏靠近还不是想着重归于好,而是用一种莫名其妙的高高姿态,对她这出嫁女来一个颐指气使。
尤其,对方还用女德的内容来训斥自己。然而,对方所做的一切,好似也只摘录对自己有用的事情。
魏家所谓用女德来教魏家女,魏欣妍俨然已摸懂对方的用意,怪不得她娘出了京城,就把这一门功课给划去,还是她傻呼呼地自己又捧起来读。
原来,女德规范,她自己真不是什么都可以接受,至少她并不想与其它的女人分享丈夫。
魏欣妍真是少有气笑的时候,头一次她终于莫名秒懂自己的婆母,偶尔对她摆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娘,妳在烦恼什么?”刘昱砚细心地帮着亲娘剥豆角,他没有再陪着裕永宬尽一尽地主之谊,实在是这小子,原先要离开的行程突然中断。
刘昱砚就懒得再陪他瞎胡窜,为了这小子,他都中断读书快要一整个月,这已经够义气了。
再过几天,刘昱砚又得回到镇上书院读书,大哥已经中了秀才,不用再回去继续就读。家里还有小叔中举前留下的书册,所以并不用急着去县城读书。应该说,是亲爹难得阻止他大哥去县城读书,这一波未解决的疑惑。
此刻,刘昱砚还少见地发现亲娘乍然一现的愁绪,于是他更是面露不解地问道:“连爹,也解决不了事情吗?”
做儿子的,有一些不可思议。
幼时,对亲爹刘醒的印象,两个儿子早在不知不觉中扭转过来,在他们看来亲爹是无所不能的。
二儿子擅于关心人的举动,陆秋真感到一股窝心,虽然这股窝心,在老二提及他爹的时候,这做娘的,又马上被一言难尽的情绪给取代。
陆秋:“……因为,你爹不认为这是坏事。”
刘昱砚不禁稀罕一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事情,自家男人貌似有一些不太靠谱,陆秋也就把最近地发现说了一遍,刘昱砚听见平安堂弟的异样,冷不丁防地了解亲娘的愁绪出自何处。
刘昱砚马上不意外道:“……怪不得,亲爹会认为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