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姜却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她轻声嘱咐夏竹悦,
“快去穿件儿衣裳,咱们这便出发。”
“去哪里呀,这大半夜的。”
夏竹悦心情郁闷,并不想出去。
“去了就知道了,快些罢。”
齐姜见她犹豫,直接翻窗跃进屋内,替她取下搭在架子上的外裳替她披上,“走罢。”
说罢揽住她就要带她出去。
夏竹悦见根本由不得她拒绝,只得匆匆穿好衣裳,由她带着,翻越高墙出了王府。
出府后上了一匹快马,趁着夜色,城内街道上空无一人,齐姜护着她一路飞驰,转瞬便来到了一处破烂的巷子里。
这烂巷子,不过是些断壁残垣罢了,有些屋子甚至连屋顶都塌了,徒留四壁,不过能挡挡风而已,连雨都遮不住。
夏竹悦心下疑云丛生,不禁怯怯地问齐姜,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齐姜没有说话,找了处僻静的角落勒停马匹,扶她下马,拴好马匹回头轻声道:“跟我来。”
说罢率先往巷子里走去,那烂巷子里黑黢黢的,无甚光亮,夏竹悦有些害怕,不敢一个人停留,只得快步跟上齐姜的脚步,拉住了她的衣袖跟着她往前走去。
七弯八拐地走了许久,才走到一处稍稍完整的屋子跟前,齐姜伸手托住她的小臂,搀扶着她跨过地上琐碎的杂物,让她往窗户里瞧去。
那已经算不得是什么窗户了,窗棂早腐朽断裂了,也没有拿窗纸糊上,就那么大喇喇的一个大窟窿,秋夜里的寒风呼呼刮过,上边儿的残片破败地随风打着摆子。
夏竹悦鼓起勇气,贴近窗口朝内望去,不禁湿了眼眶。
那破屋子里,席地躺着许多妇女和孩子,皆破烂着衣衫,有些似乎还受着伤。
她们或坐或靠地挤在一起,许是因为没有东西盖着取暖,只得这样挤在一起才能稍稍暖和一些。
但这样终究是太凉了,其中有些人好像正病着,咳嗽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和母亲低低却无奈的劝哄声,真真儿是令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这是……?”
夏竹悦泛起了泪花儿,问询地看向齐姜。
齐姜面色也极难看,搀着她离开窗口才说道:“那些都是我们今日救助回来的岐人,尚来不及转移,暂且安置在这里。”
“怎的这样可怜?这也太冷了,哪怕生个火堆也是好的啊。”夏竹悦心下不忍,提出了建议。
齐姜无奈笑笑,瞧着夏竹悦,“我的公主,您真是太天真了,她们都正在被追捕,若是生火暴露了踪迹,只怕连眼下这般受冻的命都没了。”
“为什么?”
齐姜垂下头,咬了咬嘴唇,
“岐人虽隐姓埋名流亡各国,但终究没有该国的身份,都是黑户,一旦被发现必定难逃一死。”
她抬眸望向屋子的方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们没有了国家庇护,下场极其凄惨。”
夏竹悦有些疑惑,“为何这里的都是妇孺和孩子呢?”
“男人们都自愿参.军了,先一步出了关外,预备为复兴而战。”
齐姜看向夏竹悦,眸中燃起些许炽热,
“我们在关外建立了避难所,组了军.队,如今在各国搜救到的岐人都会汇聚去那里,已然很具规模了。”
“公主。”
齐姜情真意切地唤了一声,真挚地望着夏竹悦,
“我们真的很需要您,眼下您所看见的不过是沧海一粟,天下还有许许多多的岐人正在惨遭迫害,死于非命啊!”
夏竹悦微微颤栗着,泪如雨下,“可是我能帮你们什么呢?我什么都不会啊。”
“师出有名,名正言顺,您振臂一呼,天下归心啊!”
“你太抬举我了,我没那么厉害。”
“不,若是岐人知道有皇族血脉尚存人间,必会自发出关来与我们汇聚,拧成一股力量,复兴岐国的。”
齐姜望着夏竹悦,忽地双膝跪地,热泪盈眶,“求您了,救救我们罢。”
夏竹悦心上似一块巨石重重压了下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去。
“齐大人!您怎的来了?”
忽地一声惊呼,那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了,几个妇女老妪出得门来,见了齐姜且惊且喜,赶上前来,几个小童也跑了出来,见了齐姜,直直朝她跑来,扑进她怀里。
“姜姨姨~”
齐姜张开手臂抱住了孩子们,但仍旧跪在那里,不肯起身。
“姜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啊?”
妇女们见她跪在夏竹悦身前,皆颇为不解,望向夏竹悦,夏竹悦忍不住捏紧衣角缩进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