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不宜迟,眼下并没有功夫让她伤春悲秋,她去窗边看了看天色,隐约快到约定的时辰了,赶紧关上窗子,去隔间拿了香儿脱在凳上的衣衫。
她穿上香儿的芽绿窄袖,胡乱扎了个双垂髻,又拿帕子遮了面,这才往外间走去。
正欲推开房门,她忽地想起了些什么,犹豫再三,终是回转身来,于外间的小几上拉过一只小竹筐。
小竹筐里盛着她闲来绣花儿用的一些物什,她翻出勾花儿笔,找了块绢子,寥寥落下几笔,然后将娟子叠了叠,压在小竹筐下边。
做完这些,她再无犹豫,起身轻轻拉开房门,趁着夜色匆匆往外边儿跑去。
一路上树影重重,她专些拣七弯八拐的僻静小径,跑向了和莫婶子约好的假山下边儿。
她微微喘着气儿,终于瞧见了在假山边儿上焦急左顾右盼的莫婶子。
她近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婶子。”
莫婶子微微一颤,回首见是她,赶紧拉住她的衣袖,“我的儿!可把我急坏了,我生怕你出不来。”
“没事。”
夏竹悦扶着石壁,平缓着呼吸。
“那咱们快些走吧,这会子该卸完菜了,咱们过去正好儿。”
莫婶子挽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细碎的石子儿,引着她匆匆往后厨边上的小侧门去了。
天色微微有些泛白,月亮隐入了浓云之中,天地陷入了一片晦暗,视野极差。
只有后厨里燃着熊熊灶火,忙碌非常,厨娘们在准备着新一天的吃食。
小侧门那里候着一辆木头板车,车上散落着搬菜时损下的叶片,拉车的驴子使劲地回头想够叶片子吃,却被车夫呵斥着往前走去。
“哎!老关,且等等我!”
莫婶子拉着夏竹悦一路小跑,嘴里唤着:“你个老东西,不是让你等我吗!”
那车夫听了叫唤,停下车来。
正欲关上侧门的小厮见了莫婶子,嬉笑着,“这又是带谁出去啊?”
莫婶子白了他一眼,嗔道:“没得少问,你只当没看见,仔细回头李管事知道了咱们都要挨板子。”
“嗐,我拎得清。”
小厮笑着:“那我的肘子……”
“少不了你的。”
路过他身侧时,莫婶子笑着推搡了他一把,“回头给你带俩蹄髈回来。”
“得嘞,您好走。”小厮很是高兴。
莫婶子拉着夏竹悦坐上板车,车夫一扬鞭子,骡子吃痛,哼鸣一声,缓缓朝门外走去。
待板车出了侧门,小厮便从后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板。
这一声似砸在了夏竹悦的心坎儿上一般,她心下终于稍稍松下了一口气来。
车夫不时回头瞥了两眼,“莫婶子你带的这丫头怎的还蒙着面,该不是什么会招祸的人罢,可别出事儿。”
“瞅你那怂样儿,她是面上生了疮怕丑,这不是赶着去瞧大夫呢嘛,你若是害怕,银子还我,我把她带回去。”
“嗐!瞧您说的,咱们这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车夫有些尴尬,一扬鞭子将骡子赶的飞快,再也不吱声儿了。
朝阳渐渐升起,跃出天际线的瞬间光照大地,夏竹悦抬眸望着前路,心中升起了对未来的小小的希冀。
而此刻,魏峙也风尘仆仆地孤身纵马在暖黄的晨光里,朝着他的心之所向,飞驰而去。
第37章 怎么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魏峙于晌午间赶回了王府。
他翻身下马,将马鞭抛进小厮怀里,阔步跨进府门,直往自己院儿里走去。
他步履很快,面容有些疲惫,但在推开门扇的那一刹仍是漾起了笑意。
“悦儿。”
他柔声唤着。
但想象中小姑娘关切迎上来的情景却并没有发生。
屋内静悄悄的,幽暗又寂静,仿佛毫无生气的洞窟一般。
他心下生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难道还未起身么。
他跨进房门,径自往内间的榻前走去。
天青色的帐子半拢着,淡粉绣鞋尚整整齐齐地摆在榻下,旁边的架上亦搭着她待换的衣裙。
魏峙心下稍安,不禁莞尔,上前轻轻撩开了帐子。
瞳孔骤然缩紧,榻上哪里有懒猫儿一般贪睡的小姑娘,只有着凌乱半掀的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