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答话,李牧白看了看巷外的环境,语气真诚了几分,“你一个女子,这里着实不太安全。”
“只是.打理衣物么?”
李牧白灿然一笑,“自然是真的,唬你做什么。”
夏竹悦心下思付,如今魏峙在京中,若是再遇上他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能去公主府避一避自然是好的。
她见李牧白谦谦君子也不像是什么鼠辈,兴许真的只是见她落魄随手一帮罢了。
她终是点头答应了,于是几日后她便辞掉了几分兼差搬离了僻巷,前往公主府报道。
昌平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姐姐,身份尊贵,自然府邸也奢华无比,光是替府中打理衣冠服制这一样儿的,就有大小二十多个丫鬟。
许是李牧白早已打点过关系,门童通报管事之后夏竹悦便一路顺畅地领了腰牌和用物,被安排进司衣库。
工作不算繁重,也不知李牧白是怎么打点的,她一来便是大丫鬟,浆洗类的粗活都不用沾手,单管长公主的贴身衣物,算是府中较有头脸的位置了。
只是司衣库的丫鬟们似乎不太好相处,有些刻意排挤她,将珠片多难打理的衣物分给她打理,或者故意趁她忙碌不给她留饭之类的小事儿时常有之。
夏竹悦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到得罪了她们,才令她们看自己如此不顺眼,但她生性淡泊,也不打算曲意逢迎去迎合她们,便只默默地做好自己手头的活计便罢了。
但是默默地忍耐竟令她们越发胆大,变本加厉起来,这日她正在库房擦拭珠冠,一道身影便堵过来挡住了烛光。
夏竹悦抬头一看,是时常捉弄她的大丫鬟芳龄,她有些无奈,“怎么了?”
“你到底是仗着什么路子进来的?咱们熬了多少年才升上的大丫鬟,你凭什么一来就是大丫鬟?”
见她又在无理取闹,夏竹悦不想理她,垂首继续用细绢擦拭着冠上的珍珠。
“你若是不来,这个晋升的位置本该是玉儿的,被你这一搅和,你说,怎么办?!”
见夏竹悦不理自己,芳龄更加气恼,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细绢,甩到一旁。
相比于她的气急败坏,她边上的玉儿倒是沉稳多了,伸手去拽她,“哎哟我的好姐姐你就算了吧,人家一来就是大丫鬟,背后指定是有人的,咱们得罪不起。”
“背后有人”芳龄冷哼一声,“我看是榻上有人吧。”
“你胡说什么!”夏竹悦忍无可忍,站了起来。
“哟,还敢跟我叫板。”芳龄忽然伸手猛推了一把,“我说你榻上有人,怎么啦!”
“哎呀!”
一声惊呼,却不是夏竹悦喊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夏竹悦被芳龄一把推的撞上了熨台。正在给熨斗添炭火的丫鬟手一抖,火星儿迸上了衣料,瞬间灼出了一个窟窿。
那丫头登时手足无措,哇哇大哭起来:“你们做什么呀!这是公主明儿宫宴的礼服,这可怎么好啊!”
众人皆哑口不言,惊惧非常,要知道这件礼服是长公主最珍视的衣物,由最珍贵的天蚕丝织就而成,这天蚕锦缎三年才能得上一尺,再由最老道的苏绣绣娘整整绣了四年才绣成了百鸟同春的盛景。
如今才刚刚被江南织造上贡进来就被烫坏了,如何交差啊。
“你,是你!”
芳龄尖叫起来,指着夏竹悦大叫:“是你撞的,同我们没关系。”
玉儿怯怯地拉住她,“这么贵重的衣物损毁,一定会重罚整个司衣库,咱们都跑不了的。”
“那怎么办呀。”有些胆小的小丫鬟们已经开始呜咽起来了。
夏竹悦撑着腰上的痛处,起身走近熨台,端过烛火,细细看了看那个窟窿,回首对还拿着熨斗发颤的丫鬟说:“我记得前日库里收了些七色天蚕丝线,劳烦你替我取来。”
“嗯?”
小丫鬟有些六无主,夏竹悦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去取吧。”
“你要做什么?你要害死我们大伙儿吗?”芳龄见夏竹悦拿起绣绷绷紧了衣料,有些害怕地质问她。
夏竹悦冷冷地抬起头,直视芳龄,眸中没有一丝温度,“想死你就继续闹。”
芳龄心中一震,她见夏竹悦虽只是寻常地坐在灯下,但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却无形地压迫了过来,令她一时间竟不敢再还嘴。
小丫鬟取来绣线,夏竹悦一一对着烛火比对,选定了两种放在一旁,再执起一根绣花儿针,细细刮着那个窟窿。
众人不知她要做什么,纷纷拢了上来,只见她将不规则的窟窿刮平整后穿针引线,沿着原有的线路定好经纬,重新一针一针地在窟窿上来回细细织补。
她动作很快,但针脚却落的很细密,不消片刻便将窟窿织补了回来。
丫鬟们啧啧称,还没见过能将破洞重新织补回来的,只是毕竟织补过,周遭的一圈针脚细看之下还是能够发现端倪。
夏竹悦抿了抿唇,重新穿了两色丝线,手腕翻飞,一只活灵活现的云雀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在织补的地方绣上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云雀,同其它百鸟们融合在一起,再无破绽。
“太好了,小竹,你的手实在是太巧了!”拿熨斗的小丫鬟欢喜地赞叹。
“难怪一来就是大丫鬟呢,果然有两把刷子,不像某人,以为年龄大就该上位呢。”
“就是就是。”
几个丫鬟附和起来,芳龄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冷哼一声,扭身跑了。
“呸,仗势欺人惯了,以为谁都惯着她呢。”
夏竹悦并不掺和丫鬟们的哄闹,只将礼服归还给熨台的丫鬟,“好生再熨烫一遍吧。”
“嗯,谢谢你。”小丫鬟看她的眼亮晶晶的,夏竹悦笑笑,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打理头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