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晖看了一眼亲随赵长白,对那内侍冷冷道:“我把护卫留下,只带个长随,这样总可以吧?”
他虽然急着见表姊,却也不是全无心眼,毕竟是在陌生地方,孤身一人总是不放心,他的亲随都是精挑细选,武艺高强,拳脚刀剑不输宫中侍卫,只要带着他,一般的意外都能应付。
内侍道:“自然自然,这位小兄弟一同跟来无妨。”
说着躬身一礼,便带着赵清晖绕到禅院后的小园子里,打开西北的角门:“世子请。”
赵清晖主仆俩随他出了角门,眼前便是一条曲折的羊肠小道,一直蜿蜒向山林中,隐约可见檐角从树丛间探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小径往山上走,不出半里路,赵清晖便有些头晕目眩,他只当是近来卧病的缘故,对亲随道:“你背我走。”
那亲随立即弯下腰,曲起腿,双手触地,像骡马一样让他骑到背上。
赵清晖“骑”着亲随到了亭子前一看,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亲随将主人放到地上,赵清晖扶着绿漆柱子,问那内侍道:“怎么不见人来?”
内侍狡黠地一笑,向对面山坡上一指:“这不是有人来了么?”
赵清晖循着他所指的方向往去,果见一个黑衣人正顺着山道往下走。
虽然脑袋犯晕,双眼模糊,也能看出来人生得魁梧颀长,宽肩窄腰,看身形身量绝不可能是阮月微,却是个男子。
赵清晖心头一突,看向那内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心中其实已隐隐猜到了,只是不愿相信,桓煊怎么可能为了个外宅妇向他下手,和整个武安公府为敌?他难道疯了吗?
“赵世子不是已经猜到了么?”那内侍兜着手,脸上仍旧堆着和善的笑容。
赵清晖尖声对自己的亲随道:“赵长白,你还在等什么?”
他的亲随却也和那内侍一样兜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
“你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杀才!”赵清晖明白过来,咒骂了一声,转身便跑,可跑出不到十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黑衣人到得近前,却是桓煊的侍卫统领关六郎。
关六向赵清晖身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对那内侍道:“把他手脚捆在一起,装进麻袋里,嘴堵紧一点,搬到马车上。”
“遵命,关统领。”那“内侍”道。
关六又看了一眼赵长白,色有些复杂:“你跟我来吧,殿下还有别的吩咐。”
赵长白道:“是,有劳关统领。”
……
大公主的南山别业坐落于南山峡谷中,延袤数里,山水绝胜,亭馆台阁星罗棋布,彼此以复道相连,比之皇帝的离宫也不差多少,清河公主的受宠可见一斑。
此番她提出要办中秋赏菊宴,皇帝从自己私库中拨出许多金银卷帛以资宴饮之费,又特地派人从南边快马运来数百篓膏蟹。
大公主得了父亲的鼎力支持,便广邀京中的高门华族,几乎将全长安数得上的人家都邀了过来。
持螯赏菊宴午时开始,从早晨便陆陆续续有车马到了。
巳时三刻,有仆人入内向大公主禀道:“齐王殿下的车驾到了。”
大公主整了整衣襟,亲自出外相迎。
齐王的车马进了大门,绕过屏门,在外院前停下。
桓煊降车,吩咐侍卫道:“将贺礼抬进去。”
大公主朝装满箱笼的露车看了一眼,对弟弟道:“来阿姊家赴宴还带这许多东西做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一只大竹筐上,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时发出闷哼声。
大公主猜到那是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桓煊却若无其事道:“我清晨入山,在林子里猎得一头野猪崽,这却不是给阿姊的,我还有别的用处,先同阿姊借个僻静的地方搁一搁。”
大公主笑容微僵,吩咐下人道:“先一起抬到修篁馆去吧。”
说罢她将弟弟带到正院的厢房中,叫内侍煮了茶送来,然后屏退下人,低声道:“方才那个……”
桓煊干脆地承认:“是赵清晖。”
大公主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还真把人绑了,这事如何收场?”
桓煊道:“阿姊不必担心,我有成算。”
大公主疑心他是疯了,但观他色却是出冷静镇定,的确是成竹在胸的样子。
她揉了揉额角,无可奈何道:“你半道上绑的人吧?怎么又带来这里了?”
桓煊道:“因为我还有一场戏要请他看,借阿姊的地方搭个戏台。”
大公主无奈道:“总而言之你小心行事。”
桓煊点了点头:“好。”
正说着,帘外有内侍禀道:“大公主,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到了。”
大公主站起身,对弟弟道:“我去迎他们,你也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