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爷爷和我的这个赌约不过是兴起之后随便说说而已,也并不认为有可能再见到秀芹这个我印象还算可以的女人。
记得那是一个早上,爷爷一大早就接到了生意,同样是给别人家里画遗像,活简单,都是熟人,知根知底,所以在对方一个电话之后爷爷就拎着他那个百年不换的破木箱子出了门去,至于我,则又像着平日里一样哪出一张宣张,取来一支狼毫,照着那破书上的样练起了画来。
我这次画的是地府罚恶司圣君钟馗,虽然他在阴间鼎鼎大名,但是,他的明号在阳间同样是人尽皆知,是中国民间传说中能打鬼驱除邪祟的,他的画像被人们用来保家安宅。
对这于位爷,我是喜欢得紧,已画了不下十遍,早是熟得不能再熟,心想着单不提咱这描魂师的名头,就仅仅只是画在宣纸之上的这一手,这图拿出去最少也能卖个十几二十块。
轻轻松松画完,我拿起纸来细细端详,只见这钟馗铁面虬须,手持斩鬼利剑,一身浩然正气跃然纸上,尤其是那异(丑)的面容,更是让人一眼就能分辨这位爷是谁。
“这位小哥,行行好吧”,我正看的得意的时候,一个凄凉而且低沉的声音传来,同时隐约还有股子特别难闻的气味,像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似的,我不由得眉头一皱,心想着就我们这小地方怎么还有乞丐了?
想到这里,于是我放下手中钟馗抬头一看,却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身污秽的女人低头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灰布衣,手里拿着个破碗轻轻摇晃,碗里装了零星几张纸币,凌乱灰白的头发一缕一缕扭成了麻花,颈口一个拳头大小的脓包,上面结满了绿色的脓痂,那股子难闻的气味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一看她挺可怜的,于是摸了摸口袋,也就几块钱的零花钱,于是抠抠索索的给了她两块钱。
“谢谢”,这女人抬起头来道了声谢。
但是,就在她这一抬头的瞬间,我顿时觉得有些熟悉,细细一看,只见她虽然满身污垢,脸上黑一片白一片,但是,依稀间秀芹那精致的眉目却清晰可见,我顿时一愣,轻声道:“你是…”。
“不是我,不是我”,她一听立马慌了,身形一颤,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把摔在地上,我正要上前扶她,但她却像是看见了瘟一般的,连掉到地上的碗也不捡了,转身就朝一旁跑去。
不用说,就冲她这么大的反应我也知道,她必定是秀芹无疑了,只是,这才几天没见,她怎么弄成了这个样了?她这模样,看上去就算说她有七十岁也没人不信啊。
“报应啊”,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我侧脸一看,是个穿着一身休闲服的男人,三十来岁,手里带着块表,看上去挺高端的,看着秀芹远去的方向正不住的摇头。
“嘿嘿,那个…大哥,你认识她?”我想着和爷爷的赌约,于是想详细了解一下,正巧身旁这人好像了解似的,于是腆着个脸问他。
“可不”,这男人从兜里掏出支烟,慢悠悠的点着了之后,斜着头看了我一眼说:“我就住她家对面,以前还一起吃过饭呢。”
“大哥,您请坐,请坐”,一听这话,我立刻将这男人请进了店里,又给他倒了杯水,对他说:“我感觉她好像是我们这里以前的一位客人,所以想多了解一下。”
男人细细看了我一眼说:“你记得她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吧?”
我讪讪一笑,没有回话,却见男人又接着说:“她可是咱们那里有名的一朵花呢,没结婚前身后的追求者都排起了老长的队。”
我一声没吭,静静的听男人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原来,这秀芹结婚前还真是十里八乡的一朵花,追求者数不胜数,但是她后来结婚时选的对象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居然找了个歪鼻子。
男人一说到“歪鼻子”三个字,我顿时想了起来,那不就是秀芹那死了的老公么?
这歪鼻子父母死得早,人长得还算可以,唯一的缺陷就是因为小时候皮,爬树的时候从树上摔了下来,将鼻梁骨给摔歪了,因为当时医疗条件有限,所以最后就成了形。
这歪鼻子虽然有这个缺陷,但是人机灵能干,又会赚钱,不消几年家产就蹭蹭的往上翻了好几番,成为城里小有名气的富户,不过,这歪鼻子的父母在死前给他定了门娃娃亲,也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歪鼻子发财了之后就准备着结婚的,哪知道半路这秀芹竟然杀了出来,愣是说怀了歪鼻子的孩子,搅得歪鼻子家里是鸡犬不宁,最后实在无奈只好选择了和秀芹结婚。
然而好景不长,两人婚后不久就有传闻出来说这歪鼻子不能人道,几乎弄得人尽皆知。
我一听了,心想这秀芹老公既然不能人道,那秀芹又怎么可能会怀上别人的孩子呢?
只听男人又说了,原来,这秀芹一开始就是怀的别人的孩子,只是因为和这歪鼻子一起吃了顿饭,两人都喝多了酒,甚至连歪鼻子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跟这秀芹有没有发生什么,而这歪鼻子不能人道这事,却是另外一人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