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不似从前清脆有力,不过十年,尽显沧桑浑厚。
我看着他,有些飘忽地回答:“我很好。”
他苍老了许多,老去的速度似乎也太快了些,明明还未到三十,却已生了半头的白发,眼角的皱纹更是明显。
旁边的小孩儿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蹦跳着回到张青蓝身边,“爹爹,这个姐姐好漂亮。”
张青蓝也看着我,目光里柔柔的光圈像涟漪般漾开,“是啊,一点儿也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刚说完这句话,他却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霎时间站了起来,慌忙问道:“你怎么了?”
他止住了咳嗽,突然笑了,“这么多年……我很想你。”
我朝着他走过去,眼里止不住要冒出泪花,“我也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他僵硬地伸了伸手,却终究没有抬起来,握着拳头安分地垂在身侧。
沉默了会儿,他牵起男孩儿的手,说:“我还没有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儿子,叫张尤霖。”
我转头看着张尤霖,那小小的模样真的和张青蓝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是你和江芙柚的……孩子。”我问。
他答:“是。”
我点点头,苦笑,“那如今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他似乎变得无措起来,“咳咳咳……就想让他来见见你。”
他一咳嗽起来,整张脸都变得通红,身子都跟着在抖动。
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我和江芙柚在五年前就和离了。”
我眼睛一亮,但刹那间又灭了下去,“五年前……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带我走?”
张青蓝也显得情绪沉重,“我也很想来找你,可我的母亲,她十年前被救过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在一年前去世了。我的父亲从三年前开始就生了病,直到一个月前,也去世了。”
我的心里沉甸甸,他这些年经历了多少难以想象的悲痛啊。
“那……张青铜呢?”我问。
他摇头,“十年了,没有音讯十年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他仍旧记恨我当年抢了他的所爱,他一向执拗好强,怕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我轻轻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天知道这是费了我多大的勇气,“张青蓝,既然你现在……那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任何其他的地方……”
这一番话我说得很艰难,我害怕他会拒绝我,如同当年他的承诺无法兑现一样。
他瞬间控制不住,眼泪流落下来。
张尤霖不清楚状况,拉着张青蓝的手,问他,“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张青蓝微仰着头,“没事,爹爹的眼睛只是蒙了沙了,过会儿就好了。”
张尤霖点了点头,“那爹爹你闭闭眼就好了。”
“咳咳,好,咳咳咳。”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依然拉着他的手不放,他也顺势攥紧了我的手,等到一阵咳嗽过去,他才又看着我的眼睛说:“无尤,其实在十年前我曾想过……想过如果可以纳你为妾……可我转念就摈弃了这个想法,也许我提出来你会愿意,可我也不愿意让你和我在一起受苦了,你应该是自由自在的,像风,像雨。”
我听他说了一大堆也没有找到重点,“张青蓝,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只是想问你,现在没有阻碍了你还愿意带我走吗?”
“我愿意,可我……没有能力了……”
“你什么意思?”
张青蓝牵着张尤霖,“无尤,你等我一炷香的时间,我把尤霖送到亲戚家里再和你说……好吗?”
我还能如何,只能答应,“一炷香,你一定要来,不能骗我。”
他又摇头,“绝不骗你。”
“好,那你去吧。”我说。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牵着张尤霖转了身离去。
我一直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直到他们走进镇子里不见身影,我才移开了视线。
我又躺在了西瓜地里,静静等待他的归来。
我没有掐着时间,他再次过来的时候,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却没有站起来。
他学着我的动作,也躺在地里。
我翻身面对他,将他身旁的西瓜叶弄开,“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能力带我走了吗?”
他隐忍着又咳嗽了几声。
我看着他病态的模样,好像知道答案了。
“你……病得很严重?”我这话说得有些抖,这是我害怕的事情。
张青蓝点了点头,回答:“确实很严重,郎中说……我活不到两个月了。”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久久不能回过来。
等我真正回,连说话都无法说得利索了,“为……为什么……会这样?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