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换个话题,就听隔壁男人说道:“吃饭的地方。”依旧是那独特的低沉嗓音。
阮妤觉得他这个回答比她问的还含糊,扯唇轻笑,刚想说人几句,就听到隔壁又传来男人的声音,“家人享乐,旅人仰慕,好食者贪恋,饥饿者饱腹。”
原本还懒散坐着的人听着这番话,脸上玩笑的情一点点收起。
她低声重复霍青行的话,须臾,原本堆积在脑中的那些杂乱思绪竟仿佛被一双手一点点安抚下来,她突然站起来,是啊,酒楼不就是个吃饭的地方吗?只要好吃,让人贪恋怀念,不就可以了吗?
与其去想怎么让金香楼重振名声,倒不如去想怎么做出更多更好吃的菜。
而这正是她擅长之处。
她前世和老人走了这么多地方,吃过那么多菜,还得老人的真传,想要创新,吸引人,简直轻而易举!想到自己烦了一晚上的事居然被霍青行三言两语就说通了,阮妤眼睛放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笑着和人说,“我知道了。”又道了一句,“多谢。”
男人却没有一点邀功的迹象,仍淡淡道:“不用。”
夜里风大,阮妤刚刚想着事倒是没发觉,这会整个人放松下来便觉得这风有些冷了,她又拢了下衣裳,和人告辞,“好了,我要去睡了,晚安了。”
想到后来男人的身体,她又拧眉劝道:“你也早些睡吧,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冷,回头得了伤寒又得吃药。”
她的语气熟稔,仿佛家常一般,霍青行却听得一怔。
“阿妤,你在院子里做什么?”是阮母出来了。
阮妤忙应了一声“这就回去了”,说着又压低嗓音和霍青行说道:“快进去,知道没?”而后也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离开了。
23.第章 演戏吗?我也会。
第二天一大早, 霍青行去了书斋,阮妤在阮父阮母的陪同下去了阮家祠堂,他们一家人此去, 一来是为了给阮妤上族谱, 二来自然是为了金香楼的事。
……
阮家早些年在青山镇算得上是大族。
可岁月翩跹,如今离家的离家,搬走的搬走,还留在青山镇的也没多少人了。
到那的时候, 阮家二房还有几个生面孔的族人都已经到了, 坐在最上头的是阮家这一任的族长。
阮家上一任族长是阮妤的祖父,按理这一任该交到阮父手中,可阮父一心操持他的书斋, 连金香楼都顾不上, 更别提族中的事了……因此如今阮家的族长是阮父的堂叔,按辈分, 阮妤要称他一声叔公。
“大哥大嫂。”
“大伯父大伯母。”
阮父阮母一进去, 屋子里的人就向他们问了好。
阮父点点头,先朝上座的男人躬身问了安, 然后又让阮母带着阮妤见过阮家族人。
阮妤上辈子虽然也见过他们,但到底没怎么相处过,别说感情了,就连对应的称呼都喊不出来,这会被她娘领着见人,一张张脸看过去,笑容甜甜的都喊了一遍。
她身边一个三十多岁,中短身材,穿着花色短袄的妇人是她的三堂婶。
这会她三堂婶笑着握住她的手, 嘴上不住夸道:“早就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想着登门看看,如今可算是瞧见了。”又转头和阮母说,“大嫂可真有福气,阿妤懂事又厉害,我听说昨天在金香楼把屠师傅那群人都收服了,还弄出一个蟹,蟹煲是吧?哎呦,我这做婶婶的真是听着脸上都有光啊。”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阮陈氏那边不动声色地掠了一眼,果然瞧见一张咬牙切齿的脸。
心中不禁冷笑出声。
她跟阮陈氏一向不对付,没想到这阮陈氏前几日居然趁着她不在家的时候上门撺掇她家那口子逼着大房过继阮卓白,要不是她发现及时,估计她家那口子还真被哄骗成了!想想她就来气,就阮陈氏那比针眼还小的心眼,就算真让她家卓白得到金香楼的继承权,以后也没他们的好处!
还平白得罪了大房。
她自己就是当娘的,又不是没孩子,被人逼着过继,心里能爽快到哪里去?
何况他们原本就是旁支,本来也沾不上金香楼的边,是阮父觉得他们不容易,这才每年从金香楼的盈利中提出一部分给他们,她自己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做人不能忘本。
所以这几日她拘着她家那口子不让出门,自己也每天待在家里,就想着要是阮陈氏再上门,她就直接拿扫帚赶人!
她没这么长的手,管不到这事,也懒得管,原本是想着由大房、二房自己决断,他们不管也不问,没想到突然跳出来一个阮家的闺女,说是早些年抱错了,现在抱错的那个已经回去了,城里的那个也回来了,更没想到她大哥大嫂居然把金香楼交给了她。
她家跟阮家二房相隔不远。
前天阮陈氏回来的时候可没少说大房的坏话,阴阳怪气的,就差明着说大房不厚道了,不过今天……她看着阮陈氏阴沉的脸,笑得更加爽快了,“阿妤啊,那蟹煲什么时候上啊,昨天听他们说的我就馋得直流口水。”
阮妤自然也瞧见了阮陈氏的脸,没去管,仍温声笑道:“得过几日,不过婶婶若喜欢,倒也不用去金香楼,回头来家里,我做给您吃就好。”
“这感情好呀!”三堂婶眼睛发亮,原本是想借人气气阮陈氏,这会倒是对阮妤真有了几分喜欢,笑道,“我有个闺女和你差不多年纪,回头我带她一起来,你们姐妹好好聊聊。”
阮妤自然应好。
她们这里笑着寒暄,阮陈氏那边的脸就十分不好看了,自打前天起,她心里这口气就没下去过,大儿子不理她,小儿子成天吵着要这个要那个,阮宏远就更不用说了,家里就算天塌了都跟他没关系!她本来还想着要是阮妤没能收服金香楼的那群人,她就今天在祠堂闹一场,就算祖宗规矩又怎么样,可不能让大房一家人说了算!
等真的利益挂钩了,她就不信那群人不倒戈。
谁想到阮妤居然真这么有本事,不仅把人都收服了,还弄出个蟹煲,听说昨天金香楼的生意好得不得了,都快赶上以前小半年的盈利了!
她心里又气又酸,却也没办法再反对了。
“差不多了,跟你爹进去吧。”阮母掂量着时间,和阮妤说了一句。
阮妤点点头,又和几个婶婶作别就跟着阮父等人往里头的祠堂走,她刚进去,阮陈氏看着被一群妇人簇拥着说笑的阮母,酸溜溜道:“阿妤今年也十六了,大嫂还是注意点,那酒楼进进出出什么人都有,这女人啊,最重要的还是成亲嫁人。”
要放到以前,阮母肯定是不会搭理阮陈氏的,如今——
她眼眸微眯,抿着唇转头朝阮陈氏看去。
阮陈氏被人看得脸色一僵,好一会才干笑道:“嫂嫂这样看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