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就是事实。
可她很不舒服,她不知道原因,翻身从他膝盖上下来,语气冰冷,“我要去找孃孃,你不要跟来。”
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他有些恨她了,漆黑的煞气从尾巴溢了出来,将帝女桑从上至下缠绕。
帝女桑发出剧烈的振动声响,好像被天地间最强的风撼动了,纯洁的扶桑花纷纷坠落,颜色漆黑而污秽,煞气乱窜。
他伸手捉住那些扶桑花,紧紧握在手里,揉成一团,看着它滴出腥臭的汁液来,顿时笑了起来。
笑得肆意又张狂。
“阿珩,控制心绪!”耳边传来慈爱又严厉的声音,少年一瞬间回过来,看着快要倾倒的帝女桑,脸上满是慌乱。
女娲刚从国下来,便看到他这个失控的样子,母之力将他尾巴轻轻包裹,声音冰冷,“意意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他清醒过来,唇瓣艰涩地动了动,“对不起。”
看到女娲娘娘面容疲惫,他关切问道:“您怎么了?”
实则,他心里很清楚,如今人族越来越兴盛,光凭着母一人之力无法全部庇护,许多国的也纷纷下界来,为他们提供庇护之力,人族开始有部落产生,他们有着不同的图腾,信奉着不同的明,同时,还伴随着各种纷争。
人族并非开始那般单纯,他们意识到,是不能完全庇佑他们的,女娲娘娘的权力正被一点点蚕食。
而且,女娲娘娘所在的部落是崇尚生育,以女子为尊,可是女子体力天然比男子弱,这就导致她们很难捕到足够的猎物,无法让部落更加兴盛。
长久下去,信仰女娲娘娘的人会越来越少,甚至完全消失。
这就是帝女大人深深孺慕的孃孃。
他嫉妒意意时刻把她挂在嘴上,甚至有些快意,可脸上丝毫不显。
“没什么。”她叹了口气,“意意呢?”
“她去找您了。”
女娲慈爱地笑了起来,有些无奈,“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片刻忽然察觉到什么,她又道:“阿珩,你其实体内怀着很强大的力量,这力量虽然时常会让你痛苦,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利用,比如,保护意意。”
“什么意思?”他佯装不懂。
母眼里流落出一丝悲伤,然后又低头看着人族。
她眼里逐渐坦然,道:“你们看,这些人真是弱小,可又意外地强大,国的明为了得到他们的信仰,蠢蠢欲动,我不能独善其身,或许最后会陨落,只希望意意可以不必置身于此。”
他好像被她托孤一般的话吓到了,连忙道:“您是伟大的母大人,怎么会陨落?”
女娲笑着道:“明不是永生不死的,一步差错,便是无数劫数,我怜爱我的子民,盼他们能超越族,哪怕他们不再信仰我,我要因此殉道。”
她指尖忽然生出温柔的光,零碎的画面一闪而逝。
少年怔住了,他看到造化之力的具象。
他看到伏在粟广之野的女娲娘娘,腹部被剖开,肠化作十个明,守护着昆仑。
看到国的天帝为了加强权统治,下令斩断天地间的联系,绝地天通,的高高在上从此到了极致。
也看到柔弱的人族在下界星火般发亮,越聚越多,最后他们甚至不必依附,自成一脉,生生不息,而失去信仰的,却日渐衰败,最后都变成庙宇里的一座座雕塑。
画面很快消失。
他竟然体会到了其中冥冥不可语,他感到了一丝惶恐与自身的渺小,问道:“意意也会那样吗?”被湮灭在命数之中。
女娲没有回答,反而娓娓道来:“在我创造意意的时候,怀着满心的慈爱还有患得患失的忐忑,也许正是我情绪的影响,意意生来心思纤细,多愁善感。
这对她而言,是致命伤,为了让她不会过早陨落,我便封闭了她的灵窍。
她变得迟钝,对她而言反而是好事。
阿珩,我知道,意意创造你的时候,也许是感应到了什么,或许是孤独的感召,或许是对互相陪伴的憧憬。
她是怀着期盼与爱将你造出来的,你喜欢她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只是,她对你的情感,连自己都不曾知道,你要足够耐心,急功近利只会让你们之间的纠缠越来越无法厘清,她迟钝,永远不会受伤,你反而会因此无比痛苦。”
他心口一瞬间剧痛,似懂非懂,眼里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轻轻问道:“那意意最后,会喜欢我吗?”
喜欢两个字被他念得特别轻。
眼前的母温柔坚定,她怜爱着所有人,通透智慧,更有着有超脱轮回的觉悟。
而他不过只是奢望着意意独一份的爱罢了。
即便他这般狭隘,母亦没有轻视他,声音温柔,“会。”她指尖荧光轻轻发亮,“只是,你会为此遍体鳞伤,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瞬间笑了起来,竟然有几分腼腆,“没关系。”
他可以付出巨大的代价,狠心的帝女大人或许会愧疚,会怜惜,会爱他。
他朝着她深深伏拜,“谢谢您。”头顶被母轻轻抚摸了一下,“记住,要好好照顾意意。”
国动荡在意料之中到来的时候,女娲娘娘常年不在帝女大人身边,帝女还被蒙在鼓里——这是她五感迟钝的另一个体现。
她的力就算是能够预见未来,也会比别人来得迟。
国权力更迭的时候,信奉女娲娘娘的部落被其他部落大肆屠杀,战争悄无声息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