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若没在意他话中的傲慢,反而将他透露的信息都牢牢地记了下来。她本还想多问些什么,但看聂迟的态度也不可能继续配合,便坐到了离他不远处的桌边:“谢殿下提醒,我会告知大人的。”
聂迟把玩着手里的玉坠穗子,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正眼瞧她,听起来比之前的语气多了几分犹豫:“……你们……公主最近如何?”
他听说了大梁最近的变故,梁承琰能舍下自己的清白甘负乱臣贼子之名倒是让他有些吃惊。现在大梁只有沉余吟一个人撑着,不论如何都让人有些担心。他手指绕过穗子,想起沉余吟那张脸来,不由得垂下了眼睛。
“殿下即将临盆,所以在这里的事解决的越快越好,只有这样大人才能尽快回到殿下身边,”夏思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语气淡了一分,“现下宫中只留了殿下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她怎能不忧心忡忡。倘若您能及时策应我们,让此时顺利解决,两国再无战事,殿下自然能没有顾虑地产子,不至于为什么中间生出来的变故而担忧。”
天刚刚微微亮,夏思若换了一身宫装端着茶盘离开了殿中。一到白天,宫中的警戒会比晚上松懈一点,她顺利地带着令牌回了驿站,将聂迟和她说的详细地同梁承琰说了一通。
“聂荣的人昨夜子时已经分批入城了,起事不过是迟早的事,聂迟心里清楚,”梁承琰将她进宫的令牌收了回来,“这就是为什么燕瑜会急匆匆带人搜查,他大概以为是聂荣的人潜伏进宫,想拷问出些什么。但聂荣所谋致使,怎会因区区一个探子被抓而停止。大楚江山易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的话极为坦然,又似乎带着一些别样的情绪。夏思若想到似乎前一年也是如此,皇帝病危,身为首辅大臣的梁承琰权倾朝野,一手遮天,面对着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皇帝,他大可以直接抢过皇位。唾手可得的位置,他最终却没有选择坐上去。
人人都向往这样的权力,他为此隐忍多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却在那个位置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当时曾想过原因,又觉得十分可笑。梁承琰这样的人,怎会因一时的情意放弃多年的筹谋,可事实竟真的如此。如今大梁的旧事在大楚上演,不知他心中作何感受?
梁承琰察觉到她的目光,正欲抬笔的手停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假使当初你登上皇位,现在的一切兴许会不一样,”夏思若淡淡道,“或许——”
梁承琰闻言,提笔微微一顿。担心沉余吟见信多想,他许久未能写信回去了。
“身居高位者,必要忍受其带来的孤独与苦寒,思江山社稷,念百姓福祸。若是以前我不会将情爱放在眼里,但能有吟儿是我的万幸,心只能分她一人,”梁承琰提笔,在信纸上写下“吾妻”二字,“所以大梁的江山,只能姓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