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说,他之所誉贵之,他之所恶诛之。
此话不假,如得天下,谁人不羡。
曾亡国又如何,现如今还不是一人之下。
高洁儒仕毕竟是少数,更多更多的是芸芸众生之私心相貌。
有人下尘埃,有人上高台,有人凭一蹙眉一捧心可倾覆天下,轻易定他人生死荣辱,生杀予夺也只需他一抹枕边风月,扭曲的是人心的贪婪,勾起的是那些急功近利的心。
在许多人说王宫里的小殿下是祸害的同时,亦有不少人模仿那些因他而轻易高升荣华的人,阿谀奉承虚假谄媚的人亦有之。
就算是再厚再高再红的宫墙,也并不是完全不透风的,就如里面的秘辛永远被天下人所谈论一样,想同的,外面呼啸的纷纭亦往里面百孔不入,况王宫何止百孔,已是千疮。
云容也终于听闻一二,宫内的,宫外的,所有的窃窃私语和看他时探究又畏惧的眼,如盏盏鬼火,他都知道了。
但他知道,他只能岿然不动。
旁人越是诽他谤他嘲他讽他,他则越应心如死水,如在霍仪的床上越是丑态毕现,人前表面越是不肯让自己露一点不庄不洁。
这面具下的,是他最后的一点廉耻心。
许是心思太沉,云容近些日子夜间睡得很不安稳,有时候霍仪怜他体弱什么也不做,他躺在霍仪怀里,依旧是如何也睡不着的。
一般安静地躺到半夜,身体僵得难受了才肯动一动,但是每当这时霍仪就好像也从未睡着一样,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问:“怎么了?”
多时云容假装没听到似的装睡,霍仪就不动声色,好像方才那一句只是梦呓,但是被子底下的手却开始拉云容的衣带。
他一这样动作,云容就装不下去了,抓着他的手妥协的小声说:“你抱太紧了,有些热。”
然后霍仪果然松了些,又在被子底下把云容被扯散的衣带系好,低笑说:“云儿怎么跟小孩子似的,是要孤哄你睡觉么。”
“我明天找太医开药。”云容也有些闷闷的,经常如此像是自己故意吵人一样,他自己都觉得不自在。
“药那么苦,小云儿吃得下?”似笑非笑的逗弄,每当霍仪以这种语气说话时,接下来可能就要做些什么。
果然下一刻霍仪就说:“既然云儿长夜无眠,那不如与孤巫山相叙,待会累了就容易睡了,不过今晚可别如昨夜那样不听话……”
“……别说了。“云容忍无可忍的捂了他的嘴,想到昨晚那丢人的事便忍不住悄然红了一张秀面,声音也因为觉得难堪而显得有种哑。
霍仪轻轻拿开云容的手,故意逗他:“如何说不得,没什么可羞的,昨夜那次……”
云容有些急了,或许是生气了,抿着唇再次捂了霍仪的嘴,而后压低了声音对霍仪说:“别说了……季将军是不是在外面?”
自从季子白回来之后,霍仪每次来瑶台宫身边必定跟着他,有时他也会留下替霍仪守夜,就在外头站一宿,第二天再同霍仪一起离开。
倒没想到是因为这个,霍仪想明白了原由一下不由失笑:“小云儿面皮这样薄,只是为何单单只怕季将军听了,你怕他?”
云容的沉默就是默认,霍仪了然了:“原来是怕他。”
想到他第一次见季子白的样子,甚至看都不敢多看对方,那模样格外有趣,眼都忍不住深了些:“果然是胆小。”
没看见霍仪的眼,云容以为他这样同霍仪说了,霍仪便能放过他,以后兴许会收敛点,但是他全然低估了霍仪的劣性。
次日,夜。
“季将军昨天不是才来过么,怎么今日还在外头。”以往的话一般隔两三天季子白才会留一次守夜,但是最近季子白守夜的时间明显变多了,经常连着好几天都守着。
“季将军忠良,为了孤的安危所以才如此恪尽职守,孤只是全他尽忠之心而已,云儿不必在意。”
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云容却没办法真的不去在意,霍仪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云容心中仍旧不自在,被霍仪压着开始吻着脱衣裳的时候忽然闷哼了一声。
“弄疼了?”很多时候霍仪算得上体贴,见云容有些难受的皱眉他就立马撑起了身,问他哪里不舒服。
云容左后肩被什么东西硌得有些疼,他动了动,顺手把滑落的衣裳拉上来,遮住了大半圆润白腻的肩。
霍仪一只手捞着他的长发,将人往怀里揽了些,摸到床上一点微硌手的硬物,是床褥下面有什么东西,于是便掀了那层薄衾,看到下头放着的是一把银梳。
云容也看去,目光微微一凝,被霍仪拿在手里的银梳正是之前他让淑儿扔掉的那一把——上面螺钿嵌的大红杜棠他记得清清楚楚。
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这殿里收拾的下人竟如此不用心,把东西胡乱留在这里。”霍仪随意看了两眼手里的东西,在云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出声冲外头喊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