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男人的回话,夏妩下意识抬头,正见苏日娜一身火红猎装,跨着一匹油光锃亮的枣红骏马飞驰入场。
肆意昂然,烈火如荼。
穆深眼跳了一下,随即便归于平常。
苏日娜看来是成功了。
夏妩心想。
前几日听闻她竭力争取参加比试的名额,和穆远闹的很不开心。苏日娜不是后宫王妃,按理不能参加比试,可后来众多王妃们一起向穆远请愿,希望能为苏日娜破例一次。
多一个人竞争自然不是好事,也不知苏日娜和众妃是怎么说的,才叫她们心甘情愿帮忙。
“王嫂,你不想争的事,有很多人去争。你不稀罕的人,也有很多人去抢。”
穆深似是看着苏日娜,又好像越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他语调平静,仿佛只是在不带情感的叙述事实。
夏妩愣了片刻,便缓过来。
“王弟看别人看的倒通透。”看自己就没那么灵光了。
穆深眼角一抽。
“我从未见过王兄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王嫂该珍惜。”
“王弟又怎知我不珍惜?你身为小辈,不该如此对我说教。”
“是不该,王嫂勿恼。只是王兄素来不爱说心里事,有时候他便是不说,也不代表不想。”
夏妩笑了笑,心道他想要什么,你就真的知道?
“你王兄知道你心里这般惦念他,该十分欣慰。”虽是受了一番“教育”,夏妩依旧稳坐不动。
穆深见她嘴上迎合行为上却不表态,觉得王兄恐怕错付一腔美意。
有人为了一个机会绞尽脑汁,付出一腔热忱;有人明明胜券在握,却不肯多施舍一点。
王兄经历过几多风雨才前行至此,身边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守着。
她如今是王兄所爱,他不该插手此事。
可若是为真心人提供一些便利,也并无不可吧。
“王嫂,我有些累了,再学一招,今日就到此为止,可否?”
夏妩也坐的乏了,点头应允。
穆深又拿了剑,一边舞剑一边讲解,夏妩看了几遍,持剑舞动,但每到一处,臂膀便觉得吃力。连着三四遍皆是如此,第五遍时不知怎的,动作还没做完,手却在一阵刺痛中握不住短剑,刀刃一下直直坠下,直冲她脚尖。
穆深一把将她拉开,躲过了短剑插脚的惨剧,却没躲开利刃刚落下时,擦在她手背上的一道血痕。
这招“雁过无痕”,看似简单,实则最需腕间力量。只是他没想到,燕妃手脚竟这样轻软,这一下失手不仅划伤了她的手,差点连脚趾也削去。
“王嫂别怕,让我看看。”掀开夏妩附在伤口上的手,这道剑伤虽轻浅,但血流的可不少。利落地扯了袖摆替她包扎伤口,出乎意料的,对面的女人竟一声不吭。
他不由分看她,却发现夏妩只是出地盯着受伤的手背,见他瞧她,抬头笑了一下。
“多谢王弟,要不是你,我的脚可保不住了。”半点后怕的样子也无。
穆深被那爽朗的笑脸刺了一下,垂下头去。
她还以为是自己帮了她。
他的指尖有些颤抖。
欺骗,鲜血,指尖湿滑的温度。一切都将他带回了无数个杀戮的夜晚。
快速地将她的伤处包扎好,再辅以一个饱含安慰和歉意的微笑。
“王嫂,抱歉,要是我再快一点……”
“王弟无需自责,都怪我拿不稳剑。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要管我了,快回去休息。”
穆深在夏妩的催促下离开演练场。他下意识摸向腰侧,爱剑“销魂”似乎也嗡嗡地响着回应着主人的渴望。
指尖还有女人新鲜的血液。
他细细轻嗅,腥甜味直窜入脑,比酒还要烈的醉人气息让他连骨子都发着痒。
这是王宫,不可以。
这样一遍遍警告自己,穆深怀抱着发颤的身躯,无视每一个宫女奴仆,回到寝殿后院。提了一桶又一桶的冰冷井水,从头浇到脚。
伤口处又缓缓浸出血色。
如晕开的朱砂,如美人的唇脂,鲜亮夺目,引人沉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