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地翻下床榻。
双腿贴上地面的瞬间,汗毛不自觉地倒竖起来。空荡荡的寝殿里,上升着袅袅的白烟。地上铺着一块一块的特质的青砖,有寒夜的锋刃。
茹蕊钰跪在地上,手掌紧贴着砖的缝隙滑动。风皇的鼾声依然很重,像是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情绪。她的手指细心地在每一块地砖间流转,希冀能找到一丝蹊跷。
她以床榻为中心,一路前行。她显然有些不安,呼吸声异常急促,失去了平时那种气定闲的力量。
她到了床榻的背后。鼾声简直就呼在她的后背上。而腿间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机会,仅此一次。
她继续摸索着,一路到了墙根,索性抬手扣了扣墙壁。没有机关。没有夹层。茹蕊钰继续伏下身子,有点恍惚,她想起来今天她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墙角飞过一个影子,她一凛,是一只贪火的蛾子。她松一口气,眼前就出现了无数只蛾子。黄的翅,被火舌吞噬。
迷糊间,她看见了一个撑着伞的女童。
那时她还未拥有以后的面容。她的小手举着一柄油纸伞,站在屋外。正对面坐着一个须发皆白面容诡的半老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里头的石头。
他冷淡地看着她身后的雨,喧嚣着砸在地上:“你得进宫。然后找到我最爱之人的尸骨。她可能已是一片灰,一捧砾,但你得找到她。之后我会遵循承诺,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女童抬了抬伞。
“你算是我最费心力培养的一枚棋子。我信你。”
他上前抚上她的脸,身子被淋得湿透,眼一如既往的冰冷:“这么多年了,也只有一次机会。去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女童退后几步,转身拧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走过泥泞的地面。尊主看着她的身影,嗤笑一声,转身和身边女子说:“说起来倒是有趣,养了这么多年,她这性子倒像是个文人。”
女子笑盈盈满上碧绿的茶:“到底是帝姬。”
他们的声音在后头响着。
女童兀自撑着伞,走啊走,走啊走,走进了深深的宫闱。然后,她变成了面无表情的茹蕊钰。
茹蕊钰两手全是汗。
她第一次生出一种类似于恐慌的情绪——至今为止,她的所作所为真的有意义吗?她是一枚棋子,可走向真的能如她所愿吗?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雪白的,干净的,像两把铮亮的刀刃,利落地捅进心里。
她的手触到了一块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