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他答。
他和陆与辞一样,几乎是一闲下来就在看文章,从杂志到报纸,从小说到人物传记,无不涉猎。
“我记得小学的时候就见着你在看,怎么我初中都快毕业了你还没看完。”明月纳闷。
按理说这类文学都是女生看得比较多,虽然着名的红学家大多都是男性。
“这种书值得反复拜读。”徐同尘揉揉太阳穴,倒是刚才放下以后就没再打开,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两手交握置于膝盖,与明月认真地交谈起来,“而且另外三本我也都在看,只不过红楼和西游读得最多罢了。”
明月似懂非懂,只觉得他似乎都喜欢这种虚幻缥缈类的,《三国》和《水浒》这类充斥着打打杀杀的热血题材反而激不起他的兴趣。
“哦?那金陵十二钗里你最喜欢谁?”
本以为他会答林黛玉、薛宝钗或是王熙凤这样耳熟能详的名字,可实际徐同尘却是不假思索地道:“秦可卿。”
明月不解:“为什么?”
她对秦可卿的记忆仅限于“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和“扒灰”二事。
“为什么……”徐同尘思索了片刻答案,却是缓缓念出《好事终》里的词,“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
秦可卿本是从养生堂被抱养来的女儿,却生得“兼钗黛之美于一身”,性情风流,吃穿用度无不奢侈华贵,颇得整个宁国府上下的宠爱与夸赞,更是在太虚幻境中领着宝玉初尝云雨。
“像你。”
但明月听了却大为不快:“你这是明里暗里嘲讽我‘败家’呢?我可不认。而且我也不会跟自己公公乱搞又养小叔子的,更不可能年纪轻轻吊死在天香楼,槐妹之前还说我是小妖精,怎么着我至少也能活个一千年吧。”
不再与她探讨这样深奥的文学,以明月现在的年纪,再早熟也不到能领会的地步,于是徐同尘揶揄道:“祸害才能遗千年呢。”
被讽刺的明月不满地撅嘴,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呢。”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徐同尘笑开的时候弯起眼,双眸更显撩人。
“你跟阿泽学坏了,也会拿我开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月有些恼,站起身子,“不跟你瞎聊了,我回屋去!”
好久没体验过自己有个单独房间的生活,明月要去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独处空间。
徐同尘没拦她,眼瞅着她进屋关门,还传来阵反锁的声音。
防他跟防狼似的,他摇头暗笑。
目光又挪回茶几上的那本书,他翻开继续读起来,正读到第十四回,秦可卿奢华隆重的葬礼。
明月的确和她还是有很大区别。
她的出身并不像秦可卿一样秘或是平凡,也落不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但并不妨碍她们相似。
之所以贾宝玉在梦里以秦可卿为原型幻想出警幻仙子的妹妹,担任他的性启蒙者,书里也写她原是个钟情的首坐,管的是风情月债,不过是因为,在所有男人眼中,那个娇柔妩媚的秦可卿,满足了他们对初恋和爱欲的所有幻想。
她看似活泼,其实纤细敏感,骨子里十分要强,有极高的自尊心,却又与“淫”字挂钩。
可她并非是什么情欲和贪念的代名词。
她是情欲和贪念本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