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脱手,倒着飘入水面,被风一推便离他们越行越远。
“干嘛呀你?!”
“别去。”
来不及转身,夙就从后头拥上来,下巴抵在易言冰发心轻轻低喃一句。那声音太轻太柔,让她分不清里头是否带了那么点诉求的意味。
易言冰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
虽说这条巷子来往的人不多,但谁知道下一刻南宫漪会不会出现,她不能增加任务失败的风险。
仿佛看穿她心事,夙搂着她的腰若蜻蜓点水般踩着水面,飞入纸折巷对面的死胡同里。
蓑衣笠帽,尽数落在一旁。
胡同深处的墙头,一丛夕霞般明妍如火的九重葛下,他把她禁锢在自己的双臂和墙角的缝隙中,居高临下俯视她。
“现在就跟我回阁。”
“不,我还有事要做,没空陪你发疯。”
易言冰用力推了推耳边横着的男人的手臂,发现他犹如一堵墙一般坚挺的身躯向她越加靠拢,而原本打在她头顶的吐息也逐渐往下,一寸寸贴近她的肌肤。
“回阁后,自会有人替你。”
不等她反驳,夙已俯首吻住少女纤细悠长的睫毛,随后是她薄如蝉翼的眼皮。感受到她轻颤,知道那是她准备奋起反抗的表现,因此一双大掌牢牢钳住她双臂,毫不迟疑地背到她身后。
在这过程中,夙的唇被花瓣上滚落的雨滴沾染,透着股难以名状的凉薄,徐徐下移,在易言冰带着透明而细小绒毛的颊畔流连,最后降落到他渴望已久的甜美双唇。
“别,夙……”
易言冰话到嘴边都被堵了回去。
夙贪婪地舔舐了一会儿,双唇不愿离开那片湿润的温柔乡,于是他染上欲望的低哑嗓音便在她口中弥散开。
“言言,跟我回阁罢……”
夙也不知出于什么理由,自己才会出此下问。他该杀她,原本在船上已下定决心,待她一下船便将此事亲手了结,却在她一脚踏出去的同时改变了主意……
打从齐云山洞微真人的亲笔书涵送到手上后,夙再也无心探究那日对她动气,究竟是为了她心所属而不甘,又或者如她所说的他真爱上了她。
那封信,短短两句话十六字,却同六年前屠尽易家满门的傍晚所收到的来信内容,一字不差。
“七煞入宫,紫薇黯淡。日勿险阻,匕显龙屠。”
洞微真人百年高功之修,上听天意,下通灵犀。他的占卜箴言,自当无人不信。夙既拜他为师,自然不可能质疑他的本事。
故此,六年前的夙在收到信的瞬间当机立断,连夜命人以北国剑法,杀尽隐藏了一位“屠龙命格”之人的易家上下三十六口,连外院看门的小厮和屋内服侍的丫鬟都未放过一人。并以此嫁祸易折将军与北国谋私意图叛变,致使祸水东引,牵连先太子并造成先皇与之二人离心分崩。
更准确的说法,应当是易家灭门惨案乃南宫夜篡夺龙位的敲门砖,也是他狠狠撕裂落魄皇子的伪装,吞并这睢国江山的第一步。
六年后,当他再次收到信时,竟一反常态的却了步,甚至怀疑这一切发生的时机,以及师傅洞微真人的动机。
南疆战事将起,他的确需要领兵虎符,但从未考虑过要易言冰接近那个看似耿直率性实则深浅难测的七皇弟。而当他知晓鱼幼薇背地里将人派到南宫漪身边,令她盗取另半块虎符,还吩咐墨羽在她任务成功之际杀死她以绝后患时,他更是气急败坏,不顾前后地直接把两人投入水牢,至今仍未松口放人。
等了四日,想了四日,未有结果。所以他今日直接来找她,想当面做个了断。
可刚一见面,他考虑的却不是她的命格,也不是上次她气得他七窍生烟的混账话。他竟担心外头雨势不弱,她就这么孤零零走在街上会不会受凉。
身随心动,还不等脑筋反应过来,他已经紧随其后,在她身边为她挡风遮雨。
乃至上船后,他还自欺欺人地反复同那傻丫头确认,是否除她以外还剩漏网之鱼。会否那条漏网之鱼,才是真正会对他造成威胁的“屠龙匕”。
明明易家只剩易言冰一人了,天底下没人比夙更清楚这一事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