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复健到勉强无依靠地站立,足足又花了亮清将近半年的时间,当非常老梗地站在那结构像是双杠的步行练习台边,亮清忽然明白了所谓瘸腿得以行走的激动。01bz.cc尽管他站在那里撑住的时间不超过十秒,双腿承重的那瞬间他还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而他摇摇欲坠的瞬间被人一把扶助,那及时的斜上施力方向与娇小的支撑,亮清瞥向紧紧扶着他直到他拉住训练器材而站稳,这才放开的艾利,满心只有感激。而艾利那双谦逊而温暖的黑眸里也满溢喜悦,隐隐有泪光闪烁。
「列恩,太好了,你终於可以站了。」艾利喃喃着,笑容里像是多了几分安心。如今,亮清的语言能力也已经进步到可以听懂八成艾利、光夏与父亲的对话,因此艾利的低语也清晰地传进他的耳中。
那一瞬间,亮清忽然有种既喜悦又惶然的感觉,他知道一旦能自己站立,生活可以自理便不远,那麽也许这位可敬的女士很快便不会陪在自己身边。从睁开眼到现在的八个月,艾利每天陪着自己的时间超过八小时,她看过自己最悲惨的甚至最丢脸的模样,亮清忽然懂了那种被照护者的雏鸟情节,想通此节的他尽管对长期被照护者的心理了若指掌,却无法遏止心底那种要被丢弃的恐慌。
但这是不可以的,亮清甩甩头,不可以这样依赖她,况且一旦自己再次自立了,就不再需要艾利的协助,她该去照顾比自己更需要的人。亮清在心底自言自语,况且自己现在是个男人了,不可以这样耍赖。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的同时,亮清感觉心底刺痛了下。就连当天傍晚父亲瓦瑟先生特地来恭喜他,亮清都笑得有几分勉强。
那晚,亮清看着黝暗的医院天花板发征,在这张床上睡了这样长的时间,他鲜少睡不着,除了刚清醒不久的那段时间,偶尔会因为伤口疼痛而睡不好,後来几乎都是艾利关灯没多久就会自然睡去,反倒是训练得相当疲惫的这日却失眠了。
亮清默默地嘲笑自己,上辈子他对於跨性犹豫不决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这优柔寡断又温吞易感的个性。说真的,要不是他对女性躯体的严重厌恶,他还真的不觉得自己适合转换为另一个性别。
跨成男性?不,恐怕是跨成个娘娘腔吧。但这回他可没有机会退缩了,亮清叹了口气,但看看他那看似严肃实则温和的父亲,恐怕列恩也不会是个非常积极阳刚的性子。至少,如果是像菲力先生的个性,列恩应该不会跟人起到非常严重的冲突。
那为何可以受这样严重的伤,导致住院八个月以上还没办法用脚走出医院大门?就他醒来那瞬间的记忆,那摸得满手石粉与水泥灰的景象,似乎是大楼。所以列恩˙瓦瑟是坠楼导致的受伤?亮清默默地想着,不要是自杀了吧?这样想了许久不得结果,亮清当下只得放弃,一切真相只能等未来慢慢挖掘。
又过了一阵,在他好不容易累积些单词之後,亮清有次对瓦瑟先生,恩,该称他父亲,委婉地提出自己为何受伤这个问题,但菲力˙瓦瑟像是被电到一样地跳开了这个提问,後来甚至过了两三天都没再出现,让亮清很明确地清楚了父亲对回答这个问题一点意愿都没有。
他也问过艾利,甚至偷偷趁护士走开时偷翻那本挂在床尾的纪录本,但艾利一脸平常地表示她不清楚,只知道亮清是外伤,可能是从楼上摔下来。至於那本写满血压心跳体温的本子,对亮清的剧情拼图大业更是一点用都没有。
亮清不由得想起自己清醒不久时,那阵子记忆朦胧模糊,醒着的时间短,记得起来的事物都很片段,但隐约是有个穿着深蓝色制服上衣,身上还挂着各种徽章,活脱脱警官模样的人来找自己问话。
但那时亮清根本还听不懂半句这世界这国家……噢,光夏说这国家叫做亚塔,总之亚塔语他当时是半句也听不懂,但那名穿着制服的人显然就是来问事情……或者说,更像是来做笔录的。可惜他遇上了彻底的失语症患者,後来瓦瑟先生出现,跟他讲了几句话後两人就走出去了,之後再也没看到那名制服男子出现。
或许瓦瑟先生,嗯,父亲,真的很不希望自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又或许……列恩˙瓦瑟当时真的遇到什麽非常糟的事。
毕竟那些穿越小说里不是老爱描述那些被穿越的脚色们是因为各种原因丢了小命,才落到被穿越者取代的境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