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朝还给陆吟夕下了蛊。南疆的比翼蛊,分为一子一母两蛊,与母蛊相离太远,子蛊便会噬咬宿主的心尖。种了这蛊的两人宛若比翼鸟,不比不飞,纠纠缠缠无法分离。
让他困惑的是,这辈子陆简似乎有些不同。他认识的陆简虽然深藏不露,但并非一个邪气四溢的人。而面前的宣阳侯,变得更加冰冷,更加无情,也更加偏执……
和上一世陆简死前那几年别无两样。
也因为陆简的改变,他们早早就把吟夕纳入囊中,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改变,却不知从哪里蹦出个梅双晟,把吟夕带走了。没了一个裴瑾,多出来一个梅双晟,难道这是无可避免的命运吗?但幸好,他还有比翼蛊,终是把吟夕完好无损地追了回来。
找到她的那夜,月光下马车中,陆行朝把陆吟夕拉进怀里,这个他在梦中做过无数次的动作仿佛一锤定音。他的人生像一个锈死的车轮,卡在吟夕死去的那夜多年,在那时才挣脱开猩红的铁锈,发出刺耳的噪音向前转动。
那些零星剥落的铁锈的残骸,就是前世的所有遗憾和后悔。
谁能想到,一柄小小的暗箭,可以把两个人从此分隔在阴阳。又有谁能想到,他花了整整二十七年,来挽回他没能挡住的一个箭头。那个血腥的窟窿同时存在于她的心尖和他的心尖,从来没有愈合过。
陆行朝低头,能看到吟夕完整的身体,没有那个可怕的窟窿。
他想他应该庆幸落泪,但泪水是为了死人而流,他的吟夕还活得好好的。他好吟夕听到的心声是怎样的,因为他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胸口中的酸楚和满涨到底叫作什么呢?他想笑却笑不出来,起码他松了一口气,这些秘密终于不用再隐藏——他可以告诉她,他穿越了多少时光回到她身旁,从黑头到白头,又从白发到青丝。
这辈子,他一定要和她白头到老,一定要。他阖眸,总是若有若无萦绕眉间的愁绪与阴郁随风无声消散,凌厉的五官在月光下变得柔和。
曾经孤独的日子逐渐透明,化为他带着吟夕驾马赶回陆家时,马蹄下扬起的一捧黄沙。
这是一个有点悲伤又有点温暖的夜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