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上正煮着招待客人的新茶,氤氲着满室的清香水汽。01bz.cc茶在南方流行,洛孤鸿七年来又飘零海上,商贸往来大多也集中于南方港口,再加上昔日沈召南少饮酒的劝告,她近年倒是饮茶要比饮酒多些。
沈召南正为她把脉,倚天持剑护在一旁,洛孤鸿一面伸着手,另一只手还在翻着一些不甚重要但仍需处理的文件。
待为她看好,沈召南收了手,拢了一下衣袖:「你也是辛苦。难得回来,却还要处理这麽多事。」
「从我走上这条路起,就难能偷得半日清闲了。」
「那你先忙。」沈召南将杯中茶饮下,稍靠近了她一些,声音略略压低,「我晚间再来找你。」
这般语气,这般情境,再算上这二人之间所存在的关系,那这句话就平添了几分旖旎,似乎只要轻轻一勾,便能看透恍若胭脂丝绒下的香艳与风情。偏他声音又清润,仿佛未染半分情慾。
侍护在一旁的倚天垂了眼眸,按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三分。
这船庞然若宫殿楼阙,重要的地方都有重重机关相护,且有傀儡巡逻。纵是沈召南曾经来过几次,洛孤鸿也不担心他会踏入什麽不该去的地方。更何况,这整艘「寒天阙」,都是她掌中之物。
他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医,说到底也是个毫无武功的。
而至始至终能被她真正信任、让她能交付身侧一席之地的,至始至终,也不过两人。
一为孔雀,一为倚天。
一文一武,是她的左右手,她征伐天下的盾与剑,是她在天地间挣出一个容身之所的谋略和利刃。
但这个少年此时心性尚未完全成熟,不曾清楚她到底交付与了他多麽重要的东西。也不曾正确地认识到,自己在这个人心里,有多麽重的地位。
「如今王室纷争,贾后控权,王氏和萧氏身为辅龙之凤脉,怕是也有的忙了。」洛孤鸿翻出那一摞信笺底下的一份机密,「至於江湖那边……还是需要有江湖更多的助力,我们如今,也只不过在洛阳这个如今已经残破的都城暂且立足罢了。」
「主上有何打算?」倚天自知她这一番话是说与他听的。
「倚天,你过来。」洛孤鸿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待他坐好挨近后,低声说道:「过些日子我们和孔雀他们会合,我便乔装一番,你随我去拜访江南这边几个江湖大家。」
「是。」
「你虽然剑术已是世家中难得一见的高手,但若是放到江湖上,还是要看清自己的位置。」她拆了一封与众不同的信件——那信似染了桃花香气,信的一角却画了花鸟纹,和它的主人截然不同,却又让她丝毫不感觉违和,她噙着笑意看完了信,朝着少年稍稍抖了一下,「这位也算是你的师父。这次来到江南,便先带你去见见他。」
「我的……师父?」
「你所习的剑法『断影流花』,就是他所创。他本名闻人不见,自名申无道,江湖人称,『笑风流』。」她将手里信件递给倚天,「不过,你倒是可以先熟悉一下你这位师父的秉性。」
「申无道?」倚天接过信件,却是吟出了那句他曾经无意间听过的两句诗:「『狂剑洒歌申无道,闻人不见笑风流』?」
「正是。」
那信里只三言两语,却能读出那字里行间的潇洒来。和他见过的其他人完全不同,洛孤鸿固然也潇洒风流,却自带一身贵气,是翱翔九天的凤凰。那麽写信的这位,独一身落拓江湖气,一剑一酒尽是快意。
等她处理完事务,已是近夜,但许是受了那信的感染,今日,她倒是有些想饮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