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酒馆的经营者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亲手从路边捡来,精心培养了许多年的小帮工,突然发现自己从未认真的认识罗迪,不知道他的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平日里沉默寡言,刚才却又当着众人的面款款而谈,不知道那一副面孔才是真正的罗迪。
不得不说,退休的老约翰不过亏是前资深冒险者,可怕的直觉几乎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可是哪怕他的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不可能推测到罗迪在地下酒窖的遇,改变其一生的关键机缘。
“约翰大叔,别用这样的眼看着我。我在酒馆里待了三四年了,听到不少真真假假的传闻,禁止砍伐森林的消息,没有三百遍,至少也有两百九十九遍。再结合小镇来了一个德鲁伊大师,受到骑士领主的礼遇和发自内心的尊重,哪怕是三岁的孩子,都知道这位大师不简单。”
“至于采买人约克率领部下进入森林砍伐,谁知道是不是镇公所的某些人得到上面的指令,特意派一个没有什么背景和后台,平民家庭出身的自由民,去做这件危险至极的事,用来试探一下德鲁伊大师的态度和立场。”
“最终的结果,大家都看见了。小镇集资建造了自然女的殿,没有立任何像,城里的贵族老爷不会在意,异端裁决所也没有任何表示。或许他们还记着过去的一些陈年往事,对于德鲁伊大师,以及他们背后的德鲁伊教团,表示出一定的尊重。”
“这些发生在我们身边,日常趣闻闲谈里的消息,只要仔细地收集整理,再加上合情合理的推演,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就可以整理出事情的真相。”
听到这里,疾风狂狼冒险团的首领忍不住鼓掌叫好:“这种事还是老头子临死前传授给我的本事,在我们家族只有嫡长子才能学习,据说来自一个叫做什么审判厅……不对不对,应该是名为暗警厅的部门,那些职业侦探和高阶警长才会的逻辑推理。可以学习,却很少出现有人能自行领悟。换句话说,约翰老哥,你的酒馆小帮工是个天才,罕见的天才!”
破釜酒馆的经营者约翰先生,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情,可是熟悉他的罗迪却知道,约翰大叔没有真的释怀,反而对自己起了疑心,可惜的是他无法去求证,也不能去证实,注定是一场空,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冒险者里面的“话痨”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轻轻招呼一下:“啊哈……隐藏在酒馆里的小天才,你有这样的本事,不如过来听我说个故事,没准你能给我们疾风狂狼冒险团帮上一个大忙。”
罗迪立即将求助的眼投向约翰大叔,破釜酒馆的经营者明知道“话痨”故意打岔,却还是轻轻点头同意,至少默许酒馆的帮工过去。
于是,罗迪快步离开吧台后面,油腻的双手在麻布的干净一面,使劲地擦了又擦,施施然地来到“话痨”面前不远处,自己找个位置坐下去,一脸倾听故事的认真情。
向来喜欢打圆场,不想看见场内的气氛过于紧绷,实在是属于老好人的“话痨”,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故事,就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内心其实慌乱成一团。
就在所有人都在看“话痨”的好戏时,疾风狂狼冒险团的首领开口说话了:“其实也没什么大师。也就是我们经常往来郡城和周边的城镇,发现粮食价格在缓慢上升,面包税也有轻微的涨幅,铁料和废铁回收不再是散客能够从事,都有官面上指定的专人负责。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落地眨巴眨巴了眼睛,沉默了半晌,才从嘴里往外蹦出一句:“现有的线索还是太少了,我很难给出让你满意的答案。或许,你应该透露出更多的消息,物资准确的价格,官方指定人的姓名,家庭出身,背景等情况。”
冒险者小队首领听到这里,忍不住竖起右手大拇指:“了不起啊!你真的不是泛泛而谈的普通天才,而是真的了解其中的门道,就像是受过专门训练,懂得情报分析学的专家!”
原本看好戏的众多冒险者,不自觉地调整自己的靠背椅子,还是原地坐着,却开始面朝“话痨”和首领所在的那一桌,毕竟有一个天才少年在。
哪怕是吧台后面的约翰大叔,也好地投过来探询的一瞥,上手用力擦拭着酒杯,瞧他眼睛深处恶狠狠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释然,就像是自我排解了内心的苦闷,又转回原来的酒馆经营者的角色。
疾风狂狼冒险团的首领沉声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继承前任冒险团团长,也就是父亲的位置,成为这支成名多年的冒险队伍的新首领,潘森!”
罗迪立即起身额首致意,同时也开始自我介绍:“尊敬的潘森先生,我是破釜酒馆的帮工,原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约翰大叔捡到收养,一直在酒馆里帮忙打杂,总算胜任在酒馆里跑腿的职务。”
冒险队首领潘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道:“据我所知,应该是最近三个月,郡城周边的小镇,都出现了不正常的紧张气氛。首先是粮食价格的小幅度增加。明明去年下了一场大雪,冬小麦的长势相当不错,可以预计在夏季开镰节前后,有一个丰年的好收成。可是,各地市面上的粮食似乎都被有心人偷偷摸摸地小批量,多次购买走了。”
“同理,还有其他涉及到战略储备的物资,价格在悄悄地增加,估计早就引起上面的注意,指定了专人进行采买,没有流落到市面上,却因此推高了价格。我猜测,最近会有一场战斗,不知道是剿灭附近的山贼,还是在密集如水网的河道上,消灭水上的匪帮。”
一听到战争,罗迪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战争?是不可能出现如此小幅度的价格涨幅!据说,在战争时期,物资的控制相当严格,几乎以颗粒来计算,维持城里的居民最低水准的日常消耗。”
“既然不是战争,换个思路来看,应该是手里囤积大量的物资储备,准备借助市面扫货,制造人为的物资短缺,来拉高抬升价钱,好方便他们趁机出货赚钱。换句话说,这的确是一场战斗!有几个手握大笔物资的富豪,或者是一群有钱人,在联手作一个局,准备通过人为制造的恐慌,赚到一大笔丰厚的利润。”
“情报还是太少了!譬如各地物资价格,这三个月以来的记录,应该在市政厅的交易处,有原始数据存底。不得不说,那些依附贵族的官僚,尽管笨拙迟钝地有些令人生厌,不过他们的工作的确做的很出色。”
听到这里,疾风狂狼冒险团的首领潘森忍不住喟然长叹:“我也有过相似的推算,那是长时间的试探和积累,才敢判定不是战争即将到来前的征兆,的确没有你认真思索后,立即下了颇具信心的断言。至于你后面所说的,是一群有钱的阔佬,在故意搞乱市场上的正常交易,他们是不知道隶属于子爵大人暗警厅的利害。那可是在退休的异端裁决所高级审判员的指导下,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建立起来,专门捍卫子爵阁下的利益,最强有力的利剑和盾牌!”
罗迪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这就引起了对面而作的潘森的注意:“你在高兴什么?为什么会如同卸下身上的沉重负担,轻松地再次启程上路的惬意!”
“没什么?既然连你和我都能猜到事情的真相。那么同样有相关方面人才,早就察觉到市面上出现异样,那些精明过人的贵族们,肯定准备好了破局的办法!我在想,刚刚享受豪奢生活的阔佬暴发户,一旦发现手里的货物不值钱了,先期投入巨额的金钱都打了水漂,不甘心回到贫穷困乏生活的他们,究竟是选择跳楼自杀,还是体面的烧炭,在睡梦中悄然死去!一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想笑,还真的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落地往前探出上半身,脸上露出年少无知的微笑:“潘森先生,想不想借助此次看不见硝烟的战斗,为自己赚到足够维持退休后体面生活的利润?”
疾风狂狼的首领脸上露出便秘的笑容,僵硬里面还有几分狰狞,喘着粗气,演的有些过分,用力过度地低吼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我不信!”
第二百十四章 顺水人情
“既然潘森先生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么我就闭上嘴巴,免得污扰了您的耳朵。”罗迪耍起嘴皮子,丝毫不比庄园法庭上,专门为领主和管事说话的律师逊色,一脸微笑道,“潘森先生,你认为激将法对我管用吗?再说了,以您的智慧和远见,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趁乱捞一笔的无本买卖。”
提示地足够多了,尤其是最后的无本买卖,简直就是把职业佣兵们在人前遵纪守法,人后又是另一幅嘴脸的真面目,赤裸裸地揭示出来,哪怕疾风狂狼冒险团的首领,脸上迅速腾起一抹红晕,就像是被人说中心事似的,当中被人揭穿内心的真实想法,如同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他还是得感谢破釜酒馆的小帮工罗迪,而不是当场发飙,失去气度和格局,那样的话,只会图惹人笑罢了。
“明白了!”潘森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黑麦酒咕噜咕噜地一口饮尽,“我必须得真心诚意地表示感谢,你的这番话点破了关键,不愧是赚到足够多的钱,安然无恙地退下来,在绿叶小镇养老的约翰老哥的人,说到关键的地方,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我相信,这一次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疾风狂狼冒险团肯定可以挣到足够多的钱,不为别的,就是让几个有伤在身的老兄弟,退下来后都能有好的去处。他们为冒险团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听到这里,罗迪不禁为这支冒险小队的首领潘森鼓掌叫好,他不仅完全听懂了自己委婉至极的话面以下的潜台词,还连消带打地当众夸奖了破釜酒馆的所有者约翰大叔,顺带还展现出自己的决心和意志,同时也带出了自己团队里的隐患,以及自己准备着手解决的点子。
“也是一个良才美质的家伙!也就是时运不济,出生在普通家庭,自由民的儿子,哪怕有一身本事,代代传承的家学教养,不是贵族和骑士出身,始终在社会底层艰难挣扎。也不知道他的好运气什么时候会用尽。不过,以他的头脑和当机立断的心性,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冒险团,估计也能搞出很多名堂,或许还能实现阶层跃迁!”
送走了约翰大叔的老朋友后,眼看着夜色越发浓了,破釜酒馆就此开始打烊,帮工罗迪手脚变得异常勤快,收拾起酒馆大厅的桌椅板凳,双手始终没有停过,偏偏弄出来的声音很小,根本没有以往乒乒啪啪,让人听了心情烦乱的多余噪声,也让约翰大叔根本挑不出什么错漏来借题发挥一下,心里憋住的火气没地方发泄,一脸便秘似的古怪表情。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然罗迪隐藏了这么久,刚才才忍不住显露出来,肯定有他的原因和道理。三四年的相处下来,这点情分还是有的,我有何必太过于咄咄逼人,一下子撕破了脸面,反而会显得我很小气!”
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一番后,约翰大叔开始想起帮工罗迪的好处,有他在的时候,妻子就没有那么忙了,也不会在给性格粗鲁的客人端酒上菜时,被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趁机揩油,可以说是让妻子一下子解放出来。
想到了以上种种,破釜酒馆的所有人的心情就平稳了许多,他毕竟是资深的佣兵,老资格的冒险者,心胸还是有的,否则的话,就不会总是免费请过去的老兄弟喝一杯,除了向外人证明自己有“组织”,背后有职业者撑腰,更重要的目的,无非是让竞争对手忌惮着自己,别有事没事地派人来搞事。
毕竟,在破釜酒馆刚盘下来开张营业的前期,总是有一些牛皮糖似的地痞流氓,霸着座位尬聊,一坐就是大半天,反而把真正的客人给赶走了,弄地生意很不好。
要不是疾风狂狼的兄弟们听说这件事后,过来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破釜酒馆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还得两说啊!
事实上,以“豺狼”约翰的身手来说,弄死这些地痞流氓都不用几个回合,可是考虑到他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酒馆行从业者,一旦真的出手伤人死人,镇公所的人肯定会调查,酒馆行业的所有者组成的工会,也会把他踢出去。
不得不说,破釜酒馆在缴纳了磨盘税,窗户税,面包税等一系列小额的杂税后,还得给酒馆行会定期上缴一笔款子,才能安安稳稳地把买卖做下去,以致于到手的钱总是刚刚好,连生养一个儿子都有些困难,不得不动用了压箱底的储备资金。
实情是,“豺狼”约翰在过去的漫长的冒险生涯里,身体受过无数伤害,透支潜力地战斗也有很多次,这就导致婚后过去许多年,都没有要到孩子。反倒是听从老兄弟的话,路边捡到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养在身边,果真引来的好运气,没过几年就有了自己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约翰大叔才对罗迪很友善,不仅指点着他识文学字,还把酒馆跑腿的诀窍,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继承这具身体所有记忆,完全接受过往一切的罗迪也清楚地知道,只要不触及到约翰大叔的核心利益,一些稍微出格的言行,根本不会影响到自身的安全。
再说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扣着为约翰大叔好的理由,不仅为他保住了一个富有的熟客,慷慨大方的朋友,还趁机打入了这位前资深佣兵出身的冒险团队里,那就更加没有可能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