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第二人格已经打好腹稿,通过本体的嘴巴,缓缓地口吐芬芳:“阿纳塔斯老师,请容许我如此称呼您。”
白衣教士欣然接受杜利安.橡叶如此亲切地态度,对他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抱有相当大的期待。当然了,阿纳塔斯阁下也知道白衣教士有很多话要说,刚才的诘问正是掏出这小子心里话的必由之路。
“不得不说,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呢!”杜利安.橡叶轻轻地放下陶瓷茶杯,摊开双手道,“我曾经有过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的演讲,就是我的梦想。其中就有一段,我梦想有一天,【折箭堡】这个正义不存,暴行成风的地方,也会沐浴光辉之主的光辉而得到救赎,罪恶的邪徒最终归信,成为我主的虔诚信徒。”
白衣主教阿纳塔斯阁下听到这里,忍不住讶然失笑,道:“拓展信仰之源!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理由,这场旷日持久,耗费无数的战斗,苏利斯修道院无法应付,不过整个光辉教会就可以。”
“以大义的名分行事,你终于长大了!”
第一百章 黄昏酒馆
苏利斯修道院的院长小楼,红衣主教伽泰玛阁下听着机要秘书的汇报,得知白衣教士杜利安.橡叶走进副院长阿纳塔斯阁下的曙光楼,在二楼秘密地商量着什么,从弥漫开的情绪颜色去判断,这一对同样是【恩眷者】的师徒,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在天堂擂台赛第二轮即将开始,最终决出唯一一个名额的时候,杜利安这小子的举动,我有些看不透。他到底在追求些什么?”
“金钱?自从他傍上【黑寡妇】纳塔利.斯通,就再也不会缺钱了。权利?阿纳塔斯阁下当众擢升杜利安.橡叶为白衣教士,哪怕是教会十二圣品体系里最低的一级,却也是在编的圣职人员,从此脱离见习牧师必须面对的考核,以及在漫长的时间里积累各种知识,沉淀为自己的经验的过程。至于名望,还未成年的小家伙,未免也想地太远了!这不现实!”
红衣主教伽泰玛阁下沉吟片刻,凭着多年主持【审判厅】积累的超强直觉,模糊推测出这一对师徒图谋甚大,当下决定参与进去。
于是,在杜利安.橡叶带着舒爽地就像夏天喝了一大桶冰镇麦酒的欢喜脸色离开曙光楼后,苏利斯修道院的院长竟然主动走进了对立派系首领的住所。
两个鼻毛都修炼成白色的老狐狸互相之间的交手,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彩的地方可以分说,就是不断地用言辞交锋,彼此之间地试探和反试探。
其中一方,利用【审判厅】多年工作积累的经验,推断出对手的目光并没有放在下一届的教宗候选人上,而是相当关心最近有光辉教会提交的战争议案,特别是其中刻意针对兽人王国的两大要塞,似乎有收回缓冲带,将熊熊燃烧战火的锋线推到最前沿,耐瑟山脉的山脚下。
另一方眼看是避不过去,干脆利用对手对教会内部释放出急欲建功立业的信号,不断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只言片语,诱使其自行脑补出计划的全貌。
不得不说,杜利安.橡叶的计划具有相当的可操作性,只不过他的身边,很缺少最直观的强势和压倒性的暴力的体现,来自【审判厅】红衣主教的私人部属,正是最好的藏在暗中的刀刃。
红衣主教伽泰玛阁下带着一脸满意地微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第一副院长的小楼,没过多久,他就下令直属部下【黑权杖】向苏利斯修道院靠拢过来。
黑权杖部队以精通律令系术的黑衣官为主,搭配上为数不少的擅长【圣光裁决】审判员,可以说近战远攻两端都无可挑剔。
令人侧目而视的是黑衣官拥有反制【魔法】的能力,特别是源自深渊恶魔的邪恶智慧。至于蓝袍审判员则专门对付奥法,尤其是破坏奥法体系里的【封印术】,可以说是施法者的最强杀手之一。
稍后,白衣教士杜利安.橡叶负责的理论课,转交给另一位圣职人员接手,在黑衣执事恩多克阁下的陪同下,他静悄悄地离开苏利斯修道院,离开渡鸦山脉的范围,迳自向耐瑟山脉中段的【折箭堡】挺进。
仰赖于至高冰川流淌下来,在茫茫雪原上呼啸而过的北风,杜利安.橡叶盘腿坐在废弃马车厢改造而成的雪橇车里,唤起体内的圣光源泉,令身体暖和地就像待在被窝里。
桦树皮打造的雪橇坚实耐用,双层棉布打造的三角帆,兜住暴风后产生堪比八匹冰原巨马齐头并进狂奔的拉扯力道,令这辆简陋破败地必须打满补丁的雪橇车,在空无一人的旷野雪原上奔走如飞。
这一次不是赶路回远在北境最西面的故园家乡,白衣教士杜利安.橡叶和黑衣执事恩多克阁下仅仅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就冲进了【折箭堡】的控制范围以内。
“如果在春暖花开的【播种之月】前来,崎岖不平的地势足以让最好的车夫崩溃。可是,在厚厚的积雪填沟壑、平深谷的当下,只要不怕寒冷的人,都可以像我们这样,毫无顾忌地在雪原上狂奔,越过原本潺潺流淌的山涧小溪,跨过古井不波的湖泊,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目的地。”
第二人格适当地出现,调侃道:“在到处都漏风的废弃车厢里扯淡,我该赞你豁达大度,看的比较开,还是应该嘲讽几句,说你没事找事。”
杜利安.橡叶没有说话,抿嘴一笑,侧头看着透明玻璃车窗,似乎在眺望着远处的雪地,眼变得相当悠远,显然在想着什么心事。
第二人格仅仅涉及到潜意识的领域,并不知道本体在想些什么,否则的话,杜利安.橡叶有什么心事,第二人格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整个人就像被扒光了衣裳,赤裸裸地站在雪地里,任由他人看地一清二楚,再无隐私可言。
“我感觉到器【死之戒】的存在,应该就在【折箭堡】里,而我们最可爱的器持有者先生,肯定在邪徒横行,遍地都是罪人和通缉犯的巢穴里栖身。”
第二人格起先是不以为然,随后则眼睛一亮地笑了:“不错,不错!真是命运的安排。在混入【折箭堡】内部,掌握第一手情报,以备教会高层参考的当下,我们竟然能在目的地里有一个地头蛇作为向导。实在是最美妙不过的事情!我必须得承认,这是最好的开局!”
黑衣执事恩多克沉默了许久后,突然开口提醒道:“我得提醒你一句,居里!在【折箭堡】里,侦测阵营的术绝对不能释放,否则的话满城上下,里里外外,此起彼伏爆发出的都是邪恶的红光,会把你弄到进退不得的地步。”
“其次,我们混入【折箭堡】,必须用‘阵营反转’的术,确保不会被精通此道的邪徒发现。我本人是绝对中立的阵营,至于你的身影归属,不是守序善良,就是中立善良。在苏利斯修道院自然是好的,可是在【折箭堡】,这就完全不行了,会在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唯一的下场,要么实力强到没人敢惹,要么被群起而攻,星星点点的鲜血洒在脚下这片热土上。这可不是肩负特殊使命的我们应该期待的未来,你可懂我的意思?”
杜利安.橡叶对此自然是心里了然,眼看着简易的雪橇车即将抵达终点,先对自己使用反转阵营的术,令自己体内流淌着圣洁如清泉的秩序善良之光,转化为穷凶极恶之徒才拥有的浓红色光辉。
黑衣执事恩多克满意地点点头,通过收紧绳索,将灌满狂风后呈现为陶罐状的三角帆慢慢地收起,简易的雪橇车速度随之降低下来,直到最终停在【折箭堡】外围的断垣残壁之间。
一根根斜着往外竖起的条石,由于堆满了积雪,垂落成排锋利的冰棱,变成无比危险的前沿防线,正是【折箭堡】的黑帮和佣兵前挡兽人、后阻正义之师的防守利器。
任何涉及到光辉之主教会的衣饰和徽章都提前收起,留在了苏利斯修道院,黑衣执事恩多克随身携带着杀生之剑,以“黑武士”的身份示人。
至于杜利安.橡叶则以堕落的没落贵族的面目,举手抬足之间尽情流露出一股囊中羞涩的穷酸气,却还是用下巴看人的贵族的虚荣对人。
家族武士和贵族公子的组合,在【折箭堡】里可是屡见不鲜的一道风景线,再加上邪徒们在外围地带布置下数不清的“侦测阵营”“邪恶圣居”等魔法陷阱,无论是喜欢多管闲事的竖琴手成员,还是善良、秩序阵营诸在地上的使者,都无法安然无恙地穿过去。
于是,在无数明岗暗哨的盯视下,杜利安.橡叶和恩多克两人以一种心怀坦荡,却又无时不刻表露出对周围的一切好、鄙夷的色,骗过了不知道多少人,顺利进入【折箭堡】的中层地带。
杜利安.橡叶注意到器【死之戒】的持有者,待在【折箭堡】的腹心区域,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任何表示,就像是没事人似的,在薄薄的积雪被无数双大脚踩踏过后变成灰黑色的石板地面漫步行走。
第二人格敏锐地察觉到【折箭堡】的中层地带北区,人气更加旺盛的样子,不慌不忙地指引着本体往那边走去。
黑衣执事恩多克一点意见都没有,就像是最忠诚的家族武士,寸步不离地在杜利安.橡叶的左右,时不时还得用手中杀过人、见过血的杀生之剑,驱赶走前面胆敢阻止去路的不长眼的家伙。
没有哪个恶徒能够容忍这种侮辱,可是血迹斑斑的杀生之剑的剑脊,都积攒出厚厚的一层褐黄色血绣,这得杀过多少人才能在血肉和脂肪间磨砺出的痕迹,自然把不够胆量当场反击的家伙吓走。
当两人畅通无阻地抵达目的地,天色已经黑如锅底,杜利安.橡叶注意到一座以残破兵营改造而成的酒馆,门口燃烧着成排的火把,有点魔力火焰的味道,然后目光转移到招牌上,发现有人用歪歪斜斜的通用语写成的一连串字符,正是【黄昏酒馆】的样子。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搜集第一手情报资料的最佳去处,自然是底层普通人最喜欢待着的酒馆了。
他们吹牛打屁,他们互相吹捧,他们互揭老底,有意无意地交换着白天的见闻,甚至一些值钱或不值钱的情报。
第二人格想起一些陈年旧事,忍不住叹道:“异界的黄昏酒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性价比较高的英雄人物可以招募!”
杜利安.橡叶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眉头轻轻挑起,对即将走进去的酒馆,莫名其妙地多出三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