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歌罢,命儿童学习,同声唱和。儿童伶俐得很,一经教授,便能上口,并且抑扬顿挫,宛转可听,引得高祖喜笑颜开,走下座来,回旋动舞。无赖依然旧酒徒。舞了片刻,又回想到从前苦况,不由的悲感交乘,流下数行老泪。父老子弟等,看到高祖泪容,都不禁相顾错愕。高祖亦已瞧着,便向众宣言道:“游子悲故乡,乃是常情。我虽定都关中,万岁以后,魂魄犹依恋故土,怎能忘怀?且我起自沛公,得除暴逆,幸有天下,是处系朕汤沐邑,可从此豁免赋役,世世无与。”大众听了,俱伏地拜谢。高祖又令他起身归座,续饮数巡,至晚始散。到了次日,复使人召入武负,王媪及亲旧各家老妪,都来与宴。妇女等未知礼节,由高祖概令免礼,大众不过是敛衽下拜,便算是觐见的仪制。草草拜毕,依次入座。高祖与他谈及旧事,相率尽欢,且笑且饮,又消磨了一日。嗣是男女出入,皆各赐宴,接连至十余日,方拟启行,父老等固请再留。高祖道:“我此来人多马众,日需供给,若再留连不去,岂不是累我父兄?我只好与众告辞了!”乃下令起程。
父老等不忍相别,统皆备办牛酒,至沛县西境饯行,御驾一出,全县皆空。高祖感念父老厚情,命在沛西暂设行幄,与众共饮,眨眨眼又是三日,始决计与别。父老复顿首请命道:“沛中幸免赋役,惟丰邑未沐殊恩,还乞陛下矜怜!”高祖道:“丰邑是我生长地,更当不忘,只因从前雍齿叛我,丰人亦甘心助齿,负我太甚,今既由父老固请,我就一视同仁,允免赋役罢了。”雍齿已给侯封,何必再恨丰人?父老等再为丰人叩谢。高祖待他谢毕,拱手上车,向西自去。父老等回入沛中,就在行宫前筑起一台,号为歌风台。曾记清朝袁子才,咏有歌风台诗云:
高台击筑记英雄,马上归来句亦工。
一代君民酣饮后,千年魂魄故乡中。
青天弓剑无留影,落日河山有大风。
百二十人飘散尽,满村牧笛是歌童。
高祖行次淮南,连接两次喜报,心下大悦。究竟所报何事,待看下回自知。
韩彭未反而被戮,英布已反而始诛,是布固明明有罪,与韩彭之受戮不同。然韩彭不死,布亦未必遽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布之反,实汉高有以激成之耳!究令布终不反,亦未必免祸。功成身危,千古同慨,此张子房之所以独称明哲也。及高祖破布,过沛置酒,宴集父老,大风作歌,慨思猛士,是岂因功臣之死,自觉寂寥,乃为慷慨悲歌乎?夫猛士可使守,枭将亦不反矣。甚矣哉高祖之徒知齐末,不知揣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