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为了止战保住世家根基,不惜通敌叛国。朝中参与的王公贵族竟也有不少。
他们自我的利益至上,皆不愿再填补边关战事这个无底洞,以免拖垮全族。
向北丹低个头,换个休养生息的时间,再从民间搜刮一些,充盈一下家族,他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楚文珏念在谢非意和谢非来的份上,只说彻查,凡是直接参与的论斩外,九族内他人就按着“入赘”的法子,可留一条生路。
一时间凤阳屹立不倒多年的世家大族,分崩离析多个,家产尽数填充国库。
偏偏他们不仅说不得什么,还要赞扬定安帝宅心仁厚,是一代仁君。
崇武帝瘫躺在床,陈公公伺候在一旁,不敢多离一步。
楚文珏早前说要送他出宫,他想了想后拒绝了。崇武帝是他一直伺候着的,他想送崇武帝最后一程。
门外通传的太监念了号,楚文珏让随侍们留在外面等候,自己进了殿中。
陈公公惊喜非常,忙道:“陛下,六皇子来了。”
他念着崇武帝,喊楚文珏是六皇子,想让崇武帝明白,是孩子来看他这个做爹的人。
陈公公给楚文珏见了礼后,楚文珏便将人打发了出去。出去前,陈公公还贴心的将椅子搬来放在崇武帝塌前,让楚文珏坐下。
从头至尾,崇武帝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楚文珏依靠在椅子上,紧绷的身体无法放松,他在心中暗自怪着,这殿中的椅子没有棉花靠垫。
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他说:“这次去边关,有个意外的收获。太子府的火,我找到了元凶。”
倒不是意外,楚文珏决心去跑去边关,出了为谢玄和通商,也为了暗卫查出当年那个离开凤阳的商人,似乎隐姓埋名去了边关。
“还遇见了本在大火中丧生的霍将军还有安儿。”
崇武帝的眼皮动了动,没说话,叫人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
楚文珏也不在意,只是自己说自己的话,“想来父皇早就知道霍将军和安儿还活着。也看在了他们的面子上,放过了小赵大人,没有赶尽杀绝。”
话音刚落,楚文珏便又自我否认了,“不,不对。应该是父皇想要孩儿多个威胁,所以才放过小赵大人。
不过,父皇怕是要失望了。此次孩儿前往边关,发现小赵大人好像不是很记得太子府落水的事情。而他现在还是孩儿的义弟,是福王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霍将军与我说,太子哥哥是故意死在那场火中,因为他的太子妃死了。”
楚文珏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却还是带着无法控制的带着阴霾,他在逼问躺在床塌之上,已气若游丝的父亲。
“父皇,太子哥哥是你杀死的。”
崇武帝依旧没有动静,若不是呼吸变得粗重,楚文珏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以前孩儿便察觉到,太子哥哥并不开心。他要做很多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他唯一开心的时候,就是遇见了霍嫣然。
父皇,从太子哥哥出生到太子哥哥离开,你打着为了他好的旗号,做了多少让他心凉的事情?”
崇武帝缓缓睁开眼睛,他用浑浊的嗓音说道:“他是储君,不可只有一个太子妃。”
“所以,你就逼着太子哥哥纳侧妃,纳妾。他不同意,你就杀了霍嫣然?你凭什么以为,霍嫣然死了,太子哥哥就会如你所愿?”
楚文珏说着说着,气笑了,他嗤笑道:“也对,你要是不那么以为,也就不会几次三番的用那个鱼警示霍嫣然了,最后也不会毒杀了她。”
崇武帝无力辩驳,他只知道楚文博是他第一个孩子。
是楚文博让他从一个“弱者”,一个儿子的身份,转变成为一个父亲的角色。
于他而言,“父亲”掌控着儿子的生死,儿子是可以被父亲轻轻一捏,就会死去的弱者。
他的父亲,就是这样的。
可他不愿意成为自己父亲那个样子,他发誓会好好保护这个儿子,要给儿子天下最好的东西,所有会危害到楚文博的都该死。
包括他后来的所有孩子。
“我在保护他,这个世上,只有我爱他。”
崇武帝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对楚文博的爱,他怎么可能会逼死楚文博,他明明那么爱他。
楚文珏看着已经满脸癫狂之色的崇武帝,突然一下,他就放松了。
他说:“父皇,你病了,在王府的时候就病了。”
崇武帝早在当年压抑痛苦的王府中,被他的“父亲”逼疯了。
可是他自己都不懂,自己病的有多重。
王府二字就像是魔咒一般,崇武帝的喉咙里发出怪的咯咯声。
他嘴巴微微动着,提着一口气,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痛苦的记忆伴随了一生,即便是如今的午夜梦回,都能让他陷入绝望。
崇武帝不愿承认是因为自己,逼死了楚文博,可内心深处,他又什么都明白。
他吃力的转头看向楚文珏,想在死前看一看自己所谓的儿子。却因视野朦胧,只能看了轮廓,并无法看清模样。最终,那口吊着的气没能咽下去,死不瞑目。
楚文珏坐起了身,凝视许久,才道:“也算是解脱。”
凤阳城挂起了白幡,皇陵之中又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