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见郭参回话,便抬头问道:“今日哑巴…”
话刚说一半,霍遇风便见了眼前人的全貌。
这哪里是郭参,这是他那死去多日的儿子,霍远。
“爹。”
霍远对着霍遇风行了见礼,头颅低垂,不敢抬起见霍遇风苍老了许多的容颜。
霍遇风放下兵书,缓缓起身,他一步一步走的稳重却也漂浮。
确定了眼前人不是虚影,霍遇风一把揽住霍远,将人抱在怀中。
从未听过霍遇风哭泣的霍远,此时听见了父亲的哭腔,“你去了哪里?爹一直找不到你,爹真以为你死了。”
霍遇风那时连尸骨都找不到,火势太大,除了外围的人还有个尸骨在,里面的全都烧成了灰。
他亲手将不知道是谁的骨灰,连同其他的灰烬放入了瓷坛中,封在棺内,埋入地下。
这样的动作,他做了四次。
他的女儿,女婿,儿子,外孙。
霍远侧了侧头,余光中看见了霍遇风半百的头发,心中愧疚不已。
霍遇风平复了情绪,拉开了距离,仔细的打量着霍远,良久后笑道:“一点也没变。”
霍远却是红了眼眶,他哑着声音说道:“爹,你苍老了许多。”
“你打小就不爱说话,这一说话就是没人爱听的屁话。”霍遇风一掌拍在了霍远的肩上,“什么老不老的,你爹我如今正值壮年!”
许是两人本来也不是爱多愁善感的性子,在惊喜之后,便都收敛了情绪。
霍遇风领着霍远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道:“说说都发生了什么吧。”
霍远恭敬的结过了茶,轻抿一口后,隐去了与赵柯然的感情,将其他的所有都一一道出。
霍远讲了许久,终于讲完。霍遇风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后道:“你姐姐的死,想来与你说的一般无二。”
霍遇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先太子楚文博是崇武帝还是世子之时就有的。那是他的嫡子,是崇武帝还困苦时就有的孩子。
所以先太子在崇武帝心中与别的一众皇子都不一样。
先太子娘亲虽不是什么大族女子,却十分温婉。即便是我都曾听闻其温柔贤淑之名一二,先太子的温柔善良像及了他的娘亲。
后来又遇赵公亲自教导,先太子温和有礼,俊逸非凡。
与崇武帝之脾性可谓是南辕北辙。
这也是我当初同意你姐姐嫁给太子的原因之一。”
霍遇风心中悔恨,却也无法再改变,“倒是忘了,他的温柔善良,在崇武帝的手里根本保护不了嫣然。”
霍远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说道:“爹,姐姐真心爱着太子殿下,太子亦然。对于姐姐来说,这足够了。”
霍遇风苦笑道:“到头来,你这姐夫倒也算替你姐姐报了仇。太子的死,对他打击可不小。命都没了大半条,全靠一口气吊着。”
霍远轻轻点头,对此表示赞同。
“皇家的事,咱们少插手。崇武帝时日本就不多了,你姐姐不会想你为她如此涉险。不然当初她也不会选择自己一人承受。”霍遇风警告霍远,让他打消亲自报仇的念头。
霍远知道霍遇风的意思,他也早想好了对策。当他知道霍嫣然是被崇武帝逼死,又知道了楚文珏对太子之死的在意后,便已经想好了要借刀杀人。
借的就是楚文珏这把刀,以楚文珏对楚文博的在意。知道了楚文博放弃逃生机会,选择殉情后,他定不会让崇武帝好过。
“对了,你说安儿如今在景阳的学堂里读书?待边关战事平息些,可带我去看一看安儿。”霍遇风想着自己的小外孙,心里的阴霾冲刷了大半。
“交了不少的朋友,与恩师的小儿子赵小鱼玩的很好。”霍远想着两个小豆丁整天形影不离的样子,心中也多了份暖意。
“与赵家倒是有缘。”霍遇风看向霍远,认真的说道:“你的恩师赵祭酒那时可也为你痛心疾首。日后有机会,可得登门造访,免他年年祭日,都要伤心。”
霍远闻言,心中泛起一阵愧疚。又想起赵柯然,更是愧疚难当,只能低着头,沉声应道:“是。”
“元帅,该用晚膳了。”
许郡先前抓住了在霍遇风帐外徘徊的郭参,逼问出了进去的人是谁。
知道是霍远后、许郡那叫一个开心。
守着时间,望眼欲穿。眼巴巴的等用晚膳,抢了送饭小将的活。自己亲自端着吃的,在门口忐忑的叫着。
霍遇风听出了是许郡的声音,便对霍远道:“一准是从郭参那听来的,算着晚膳时间想来见你的。”
得了霍遇风的准许,许郡深呼一口气,进了军帐内。
虽说在外面早已做足了准备,可当亲眼看见霍远好端端的坐在灯下的时候,许郡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霍远起身,结果许郡手上的木盘,“这一盘子的好菜若是洒了,我爹会心疼的用藤条抽你的。”
许郡吸了吸鼻子,一拳捣在了霍远的肩上,带着些微的哭腔,骂道:“你这些年,都死哪去了?”
霍远受了许郡这不轻不重的一拳,替霍遇风布好菜,回道:“从嘉州城被夺后,成了难民一路逃到景阳城。后来景阳新县令上任,种种机缘,一直在景阳县衙任职。”
许郡闻言,如遭了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