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牛一直没说上话,见大人们都沉默了,他拿出个契书,说道:“爹娘,爷奶。往后咱们家日子不用愁了。爹,等我第一个月的月钱发了,就能给一大家子每人买上两双布鞋,两件衣裳,咱们换着穿。
那王家不是说要是走了可以,但要给他们十两银子嘛,那咱就给。县令大人说了可以预支月钱的,给他打个报告再给证明上画个押就成。我到时候先支个五个月的,交给王家后爹你就能走了。
我问了县令大人,他要在东面再开个榨油坊,现在已经动工了。要不了多久,那就得招人,爹你到时候正好去报名试试。”
孙小牛后面的话孙老爷子都没听进去,他只道:“孙儿啊,你这月钱县令大人给你多少啊?”
孙小牛说:“二两银子啊。大人说我是什么技术人员,手底下还带着好几人呢。那一大片的林子都要我带人盯着,不能出错。
所以给我开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因为我要负责什么的。大人说的话我也不太懂,但是我知道一点,那就是拼了命的给大人好好干活。”
孙小牛想到赵柯然的话,有些害怕,“大人说要是我干不好,但下面有人干的好,那我的组长就要给干的好的人做了。我一定要好好做,我要当一辈子组长,拿一辈子二两银子!”
孙家众人被孙小牛的惊的说不出话来,孙母嘴巴张了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儿啊,那县令大人当真一月就给你二两银子?”
孙小牛点头,他将契书朝着前面递了递,“这契书上都写着呢,那能有假?”
孙老爷子回过了来,一拍大腿,整个人精抖擞的,“孙儿啊,你这就是拼了命,也得给大人好好干!”
孙小牛认真的点头,表示赞同。一家子围着那份契书看,虽说没人看得懂上面的字,但每个人眼中都充满着希冀的光。
这苦日子,要熬到头了。
孙家商量了一宿,最终还是决定给孙父“赎身”。县衙不久后要招人,要身强力壮的。孙父这身子骨如今还算硬朗,能再赚个几年。
在衙门里赚几年和在王家赚几年那可是天差地别。
蜡农们正式工作的时候,许郡派人来了县衙。
来人匆忙,急着见赵柯然。守门的杜有为核实对方身份后,也不敢再耽搁,立即带人去了书房。
“大人,将军派我前来是为告知,根据前方急报。去岁守在另外几城的流民,不知为何,尽数汇集,朝着景阳赶来了。”
赵柯然还没得出空仔细询问,杜有为又带着一人前来。
是守城门的赵四,当初也是他领着赵柯然来的县衙。
“大人,南边来了不少人,堵在城门口,说是从江南逃水灾来的。一路走了几月,说什么也不走,就要进城谋生。”
边关的流民会来,赵柯然倒是能想得通。
可南边逃难过来,确是很不寻常。
不过如今来了人手,许多事情也好办了不少。
他对许郡派来的人说:“告诉你家将军,民屯的人力如今有了,这流民也是民。具体事宜,待我两日后再与他商议。”
那兵将记好赵柯然的话后便急着回去复命了。
赵柯然又对赵四说:“先将人拦在外面,等衙门派人去查问后再说。
霍远办事很快,一个时辰左右就摸清了江南来的难民们因由。
原是那张世海没有处理妥善七月的灾后救济,江南府的粮仓中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供以救济。
熬了几个月后,饿死大片。
他们听衙门里的小吏说,张大人之前呆的景阳城,牛羊成群。
有吃不完的肉。
他们一合计,如今的青玉关是霍老元帅坐镇。如此一来,对于边关的战事也没有之前那般害怕。他们太饿了,只想吃饭。
不过江南来的最终走到景阳的也不多,有的半路去了别的城。
都是有些手艺的。
余下的这些,只会种地。可这些,在大元只要是个人都会做。
他们谋求不到生路,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吃树叶树皮走到景阳。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临死前也要吃一口牛羊肉再死。
凤阳,谢府。
“丞相,张世海来信说早已通知了边关有流民的各城,江南那边他也暗中散布了消息,有不少人被说动,前往景阳去了。算算日子,也就这几日便都能到了。”
谢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散落在身上,一片暖意。
他挥退了手下,缓缓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眸中透着骇人的光。
想当初他尽心辅佐楚子博,结果楚子博与他作对,退了他的亲娶霍家丫头。
他当赵文俞是知交,而赵文俞现在却站在楚文珏一边与他的主和派作对。
太子死了,他没得计较。可赵文俞,你这老匹夫莫要怪我心狠。
不过现下与他作对的不止赵家还有封家,他也不能厚此薄彼。
谢玄喊来了人,来人一身黑衣,翻窗进入动作娴熟。
“去青玉关找赵三明,让他想办法砸了互市监的那条路。”
黑衣人领命告退,走时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