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风有点大,好在门窗紧闭。从窗纸、门缝偷跑出来微微的光,还是清楚指明:室中有人尚未安歇。
静默,无边的静默充斥着房间,使孤弱燃烧的油灯更显徒劳。但若往微处静听,也许有灯油燃破的细细噼啪声,女孩子此起彼伏的温柔呼吸声,如果贴近他的唇边,也许还有另一份似有似无的微声,它可以从翕动的双唇中阅读,但谁也不能分辨,那究竟是他的心声,还是自我识海中的回音。
一缕香气自狭细木管中跃出,不声不响地融散在空气中。他仍旧像方才一样趺坐,如果忽略了那更缓的呼吸与合上的双唇的话。
一扇窗户不知何时被撞开了,冷风呼呼喝喝地灌进来,扑熄了仅有的一盏灯。突如其来的黑暗并没有使他警觉,他还是一动不动。
窗外微弱的月光,尽职尽责地俯泄大地。
有人推门进来了。
此人脚步从容和缓,不慌不忙,仿佛走入自家宅院,信步闲观。即使路过了外间的僧人,也没有施予半分关注,而是径直向内走去,绕过屏风,一步步来到床前。
月光将人影投在暗蓝床帐上。只见低髻双笄,垂珠耳珰,她正是被收留的妇人素云。
床帐被缓缓掀开,小姑娘卧在被里,侧向内躺,睡得很熟。素云用手把她拨过来,见了她的脸,大惊失色。她立刻转过头,只见一个月白色身影自梁上翩翩而下,怀里抱的孩子正是她此行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