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了,苏汐却仍放不下心,如今再没什么拦得了她,她一边静下心来绣着嫁衣喜被,一边颇有些煎熬地等,等夏昭兮来迎娶,也等苏浅回来。
她忽然生了些怕,她怕见到苏浅的模样,怕看到她再如上元节那夜一般对她笑。
她甚至怕再听到苏浅叫她一声,“姐姐......”。
可她不能再心软,咬了唇,一针一针,投入到面前的嫁衣上来。
然而一连等了几日,都未见着苏浅的身影。
正月二十一,下聘礼第二日,苏浅为归。
正月二十叁、二十四、二十五......
苏汐刺绣的时候,心不宁地扎了手,鲜艳的血珠滚进浓烈的嫁衣里,染出一丝厉。
苏汐放下嫁衣,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在何处......可是知晓了她的婚事?可是在躲着她不愿回府?还是......出了什么事?
苏汐有些不安,可却没了法子。此时方才惊觉,这段日子,她对苏浅不闻不问,知之甚少。
正月二十七,满身血痕的少女进了胥主府邸,歇得半日,惨白着脸又出得府来。
夜里,又悄悄探回了苏府,在月色里,翻了窗远远瞧得床上人儿片刻,不敢惊扰,便又回房拿了东西,悄然离去。
正月二十八,仍是杳无音信。
待到正月二十九,猛然一阵风起,便有京中消息传来,言说归德郎将涉嫌吞吃灾银,阖府被斩。
家中壮丁难逃一死,与其订立婚约的苏府当即奉上第二块免死金牌,保其府上姨娘一命,苏府嫡女愿奉养其终身。
不想姨娘软弱,亲眼得见丈夫亲子死于面前,受不得刺激,竟愤而撞墙,当场毙命。
至此,夏家满门尽灭。
消息传至苏府,七十岁高龄的老太太当即晕倒,不省人事。苏汐房内,大红嫁衣倏地坠落在地。
苏汐颤抖着起身,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开了门,踏出多日未曾踏出过的房门,撞进紧闭多日的苏浅房中,寻至暗格,触手打开,里头空空如也。
雁思在一侧跪着,听着她低颤的声音问来,低伏着瑟瑟发抖。
“她回来过,是不是?”
雁思狠狠朝地上磕过两个头,哆哆嗦嗦答着,“大小姐,叁小姐的本事您不是不知道,她若是不想人察觉,谁又能知道她回来过......”
苏汐双唇都失了血色,伸手将暗格关上,白着脸冷笑一声,“好本事......苏浅!真是好本事!”
她摇摇欲坠,雁思瞧着不对,赶紧爬起来将她扶到桌边坐下。
面色惨白的女子无力趴伏在桌上,满腔哀怒,伸手将桌上茶盏瓷壶推了个干净,噼里啪啦,碎得人心里发抖。
“禽兽!混账!”
滥杀无辜,阴狠暴戾,草菅人命……苏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时悲从中来,又已劳累多日,终是心力交瘁,软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