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孩子是无辜的!”纤阿忍不住道。
“无辜?或许吧。”辛原嗤笑出声,“可是你见过哪只凶兽捕猎,杀掉母兽后会留下小崽子的?”
纤阿无言。
“给自己报了仇,我就离开了幸家村,准备去求仙问道。只是因为资质低下,我被各大宗门拒收,其中就包括厌火门。于是,我只能成为一名散修,修炼粗糙不堪的功法,历时六百年,突破先天境。”
“然后,遇到了你的父亲。”辛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
纤阿愣了下,问:“当初……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父亲被妖兽追杀,已经受了伤,眼看跑不掉了,我刚好出现了。”
纤阿:“你救了他?”
“差不多吧,你父亲把妖兽引到了我这里。”辛原轻描淡写道。
纤阿握紧拳:“我不信,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谁知道呢?父亲在儿子面前总是要收敛本性的,就像我爹在我面前,也总是会更斯文的进食。”辛原摊摊手,不以为意。
“或许是因为我本身就拥有妖兽的血脉,所以并未死在那只妖兽的爪下,反而阴差阳错救了你的父亲。后面的事你就清楚了,我和你父亲结为兄弟,加入了厌火门,从一名散修成为一宗长老。”
“转眼便是三百年,在你父亲有意的资源倾斜下,我突破了元境,我以为我会在厌火门待到老死,可是命运弄人……”
纤阿:“赤猊霍乱?”
“没错,就是赤猊霍乱。幸家村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出了一个走邪门歪道的修士,那个修士蛊惑村民,企图瞒天过海,助赤猊吸收祸斗的气运,以此获得赤猊的力量。”
“很快,他的计划就被发现了。”
“你们杀死了他,而幸家村的村民,则与赤猊一起被逐出厌火门领地。”辛原手背遮住眼睛,表情似哭非哭,“你知道吗?本来赤猊是躲藏在深山里的,根本没人找得到它,是我,它闻到了我的气息,急匆匆的从山里蹿出来,这才被厌火门发现,被……我斩断了尾巴!”
纤阿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辛原继续道:“它是我的父亲,哪怕我伤了它,它也不肯离开,是你的父亲,用火焰灼烧它,强行驱逐它离开门派领地。”
“那一刻,我突然就恨上了你的父亲。”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恶因得恶果,你们自诩心间种火,燃尽污浊,却是佛头加秽……灯下黑。”
辛原定定的看着纤阿,直到这一刻,纤阿才发现这个人藏起来的愤怒。
“我用幸家村村民的骨血制成香烛,酿造怨气,日夜供奉祸斗,一步步的控制它,继而通过它影响那些心智不坚的长老和弟子,每一次的观火大典,其实都是在催化怨气,直到有一天藏不住了……嘭!”辛原露出一个微笑。
纤阿皱眉:“你的修为,又是怎么回事?”他记得赤猊霍乱时,他才元第一境。
辛原眯起眼,道:“当初那个邪修可以从赤猊那里获得力量,我自然也能,我可是它亲儿子啊,哪怕没有香火供奉,它也心甘情愿的把力量给我。”
纤阿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他大骂:“你简直就是个畜生!用自己父亲的精血提升力量!”
妖兽不比兽,它们将力量赐予人类,只能是通过精血。
辛原无所谓的点头,“随你怎么说,我本来就是畜生嘛。”说完还甩了甩自己的尾巴,一阵抽痛又让他龇牙咧嘴。
花长老默默听完了全部,他拍了拍纤阿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怎么处置他。”
纤阿抿唇:“不用想了,辛原罪大恶极,当为烈火焚烧而死。”
花长老顿了顿,“你能想明白就好,我真怕你下不了手。”
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叔父。
……
另一边,顾长庚搂着谢明夷,解释什么是生殖隔离:“……所以说,正常的生灵是不可能跨物种生子的。”
谢明夷横他一眼:“没有例外?”
“例外……也是有的,曾经就有一条白蛇,给凡人生了一个孩子……”
“噫~”谢明夷疯狂搓动手臂,他鸡皮疙瘩掉一地,蛇产子什么的,太恐怖了!
“额……这么难以接受吗?”
“你说呢?”
“那我换个例子,有个名叫华胥的女人,她无意中踩中了雷泽大的脚印,感而有孕,生下了龙凤胎!”顾长庚随口说着另一个典故。
谢明夷蹙眉:“感而有孕?”
“强大生灵的一丝气息,也会对弱小者产生影响,就像中域刚刚降临,十六只兽的出现,让这个世界出现了很多异兽,难道这些异兽都是它们的后代吗?并不是,只是它们过于弱小,被影响了。”
谢明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辛原……”
他想说,辛原有没有可能并不是半人半兽,而是因为从小与赤猊生活在一起,被赤猊的气息影响,导致他出现了兽类的特征。
顾长庚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嘘!”
“谁知道呢?”
顾长庚的目光落在辛原腰间,那里挂着一个已经非常陈旧的香囊,那是他被送去后山的前一晚,他的母亲连夜赶制出来的。
香囊里面,放的是赤猊的粪便。
采药女能在后山安全的度过一夜,不受野兽侵扰,就是因为她捡到了赤猊的粪便。
在儿子即将被当做祭品送去后山的那一刻,这个无助的女人,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哪怕是妖兽,也会对自己的粪便,敬而远之吧。
但她没有想到,一只妖兽会因为孤独,而对沾染了自己气息的小崽子产生怜爱,就此护他一生。
十五年之后,曾经的儿子拿着刀冲过来,女人抱住他的脚,不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而是因为认出了他,想多看他一眼。
告诉他,母亲想他。
厌火门副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