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头一次在他口中听到“国公府”这叁个字,他之前宁愿居在巷市也不愿回去,怎么这时要回国公府。
江漾侧目看他,有些疑惑:“为什么?”
赵连雁不知想到什么,轻呵一声,情带着些讥讽,道:“我再不回去,有人就要翻了天了。”
俄顷,他又无奈一笑,道:“更何况,也不能让柳太傅一天到晚不着家不是?”
江漾愣了会儿,磕磕绊绊道:“其实……其实柳太傅人挺好……”
“是啊,这家子人都好,但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轻笑:“漾漾,你以为我是什么圣人啊?”
总归是分离了好多年,离别时撕心裂肺的,现在也不过就是伤口生了痂,不疼罢了,嫌隙却犹在。
现在礼数周全,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
江漾顿住,想安慰又不知说什么,更何况自己也是冲他戳刀子的人,她又以什么身份来安慰他呢。
趁着赵连雁侧首,她借着朦胧的晖光,认真而专注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他本就丰俊朗,只和柳濯月不同的是,他眉峰稍利,不笑时,凤眸直勾勾地盯着人瞧,黑漆的瞳幽深又凌厉。
但是他对着江漾的时候通常都是是带笑的,张扬的笑,自傲的笑,勾人的调笑,都恣意而悠远,有着勃然隽永的少年气。
是小林子啊。
“别看了。”
低沉暗哑的声音倏地传来,江漾怔了一怔。
赵连雁默默偏过头来,江漾对上他的视线,狭长的凤眼微微弯起,里面的眸似深潭,轻而易举的就让她跌了进去。
他带着笑似的点点头,抬手摸了摸江漾鬓上的绒花,道:“你再看……我就忍不住要亲你了。”
“……。”
默了片刻,江漾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羞还是气,小脸通红,站起来推他,赵连雁由着她欺负推搡,面上还带着笑,边说,“我不就开口说了实话,你的眼都恨不得把我给吃了。哎!别往伤口上打……”
他这副浪荡样子,让人看着又好气又好笑,江漾停下手,也不知他是不是唬自己,轻声问:“真的推到了吗?”
赵连雁顺势抓住她的手,往怀里带了带,嘴角噙着轻快笑意。
他笑得愈加明朗,轻声说:“漾漾,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赵连雁!!!”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是真的要走了。”赵连雁连连讨饶,低声下气跟她道歉。
江漾顿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要回去……你不是不喜欢那里吗?”
他提前回京本就没指望瞒住赵严正,这种小事,对下就说他因急事回京复命就可,也牵扯不出来什么大问题。
偏偏国公府得了消息,知道他回来后,派人催了几次。他也快到弱冠之年,乔氏自诩为他养母,上赶着要给他说亲。也是最近才露了面,府中的眼线告诉他的。
简直司马昭之心。
不过是因为他承了爵,乔氏的孩子什么都没捞着,反倒想拿女人把他绑住。
国公府内定然是没有柳府清净的,上有老下有小,两个姨娘的妯娌姑舅借住了一大堆,几次去府里办事儿,都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表妹往他怀里摔。
若安安分分就罢了,又不是养不起那几张嘴,可到底逾越过了头,居然把算盘打到他头上来。他若不回去敲打敲打,乔氏还真当自己是国公府里拿主意的主子了。
可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江漾讲,若是讲了,往好处想,说不定她就舍不得他了;可要是往坏处想,这小姑娘再把他往外一推,他是当真能被她气死。
可他却有点不甘心。
赵连雁沉默片刻,忽然道:“后日会试结束之后,他回来了,你是不是就再不理我了。”
江漾皱紧了眉,道:“不是在说你为何回去吗?”
赵连雁分明在笑,眼眸却深沉,酝酿着什么暗涌,“若我说……我是回国公府说亲呢?”
说亲?
江漾蓦然抬头,撞上他漆深的眼。
她脸上瞬间的张惶被赵连雁收进眼底。
赵连雁顺势凑近她,在她耳边低语:“你舍得我去找别人吗?漾漾……”
(这个氛围就真的很适合给哥哥戴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