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虽消散,可杀气残留雨中,纵然躲避及时,美人和裴向舟脸上还是各自出现一道细细的血丝。
“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去!”强忍住翻涌的气血,裴向舟召回禅杖,再度挥出一击。池水汹涌,内劲击碎了美人手边的雕栏,冰清碎玉似雪一般纷飞,试图吻上美人面庞。
“裴向舟!多年未见,你真就罔顾多年情谊?可别忘了,单论修行,你合该叫我一声师姐!还敢借蛇祖之力,我便教你补齐这第八部,莫呼洛迦,揭谛摩诃,妙法莲华!”美人终究还是生了气,莲花被狠狠掷到一旁,池水暴涨,转瞬淹上台阶。美人眼中青光暴涨,脸上泛出异的潮红,身下似有庞大的阴影若隐若现——她自腰部以下竟是化成蛇尾。
诡的画面没有吓住裴向舟。“永济城几十名书生受精怪魅惑,茶饭不思,还要休妻另娶,桩桩损害功德。孟瑾棠,我相信你绝非故意为之,但事情闹这么大,你让我怎么保得住你!”池中水位仍在不停上涨,裴向舟眉头紧皱,他五行并不擅水,纵然勉力支撑,胸膛以下已全然浸在水中。
“你纵受佛祖荫蔽,在寺内莲花池修行多年,但苦主昨日已求上寺门,我若不主动请缨,师叔祖出了手可不是闭关几十年这样的小事!”
“原是为了那群登徒子。”听完裴向舟近乎疾言厉色的话语,孟瑾棠突然笑了,蛇尾一卷,两人相隔数丈,裴向舟已被拉至她身边。论修为,资质举世罕见的佛门年轻弟子终究难与五百年修为的蛇妖匹敌。
“我就知道你还向着我。”蛇尾牢牢卷住了白色僧袍,两人在水中距离近得几乎相拥。美人灿烂无邪的笑脸正对着年少僧侣严肃的脸庞,却是意外的融洽,“但我才不要闭关几十年,到时候你都成老头子了。”四目相对,时光顿然于眼眸间回溯,在孟瑾棠离寺孤身前往寒山前,在裴向舟难以忘怀的童年、少年时光里,二人曾经也是如此亲密。
“我的侍女不过外出采买时同书生笑了一笑,话都未曾讲一句,他们自作多情,净华寺再不讲道理,也怨不到我这边。”悄然无声地,她的嘴唇悄悄贴上裴向舟的右耳,泠泠的话语连同温暖的气息一并吹入耳中。
咽喉、胸口、脏腑,弱点被悉数掌控在妖族手中,裴向舟没有挣扎。多年情谊,他信任对方如同信任自己的生命。
一听到是寒山有关的消息,他连夜赶在其余人之前匆匆而来,本也只是打着告诫和小惩的念头。
青色的鳞片在水下泛着幽幽的光。“真要同有情人做些快乐事情,也轮不上这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庸才。是我妖族男子不够英俊,还是不够识情识趣?口口声声为妖精迷惑,怎的店内老板不思春,伙计不思春,行人不思春,偏偏单就那一面之缘的酸书生寻死觅活?不过是色欲熏心,多纳上几房小妾,他们的毛病自然不治而愈。”
“裴向舟,裴大师,你在寺里待久了,竟也染上那群老古板武断的毛病。我在寒山修行多年,可曾有作恶?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上门来,好伤师姐的心啊——”拖长的语调带上了几分委屈,在分辨出其中真伪之前,裴向舟心中已油然生出许多的愧疚。
“阿弥陀佛...是我错了,毁了你庭院,还害你受伤。作为补偿,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做到。”他一直是一个很诚恳的人,但凡发现自己的过错便会坦率承认,竭力弥补。江湖上的吹捧和对男人特有的优待并没有让他变得自高自大,天底下鲜少有人会对他的道歉提出质疑。
“只怕大师做不到。”这位青衣美人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之一。
“只要不违背道义,我一定做到。”裴向舟的双眼清澈胜过秋水,坦荡一如他恳切的誓言。可孟瑾棠偏偏想看到这双眼睛染上红尘的浊色,从几年前开始。
蛇是极有耐心的动物,所以她蛰伏起来,静静等待时机。
“此话当真?”蛇尾轻轻动了动。
“一言为定。”年轻的佛门弟子并没有察觉出对方眼中的狡黠,或者说,他早已习惯。
一直以来,两人都是如此相处。不论谁功谁过,面对孟瑾棠半真半假的抱怨,总是裴向舟率先道歉,许下一个又一个的承诺。
猎物如愿步入陷阱,正是收网之时。孟瑾棠满意地笑了,伸出湿漉漉的手臂,贴合曲线的衣裳显出半透明的色泽,她勾上眼前人的脖颈。
两具身体紧紧相贴,似乎紧密到池水也无法渗入,她的话语也紧贴着耳边传来:“我要你思凡。”
面对如此直白的暗示,裴向舟无法装作一无所知。无声无息间,他的脸颊染上了绯色。
尽管大半人生都在清心寡欲的寺庙度过,欲念方面因无人教导仍旧懵懵懂懂,人类与生俱来的、最原始的情感已先他内心一步,在介乎少年与青年的躯体内苏醒过来。
冰冷的蛇尾不徐不疾地在这具年轻强健的身体上蠕动,最终缓缓移至似醒非醒的某处。陷入混乱的白衣僧人并未来得及阻止这动作,他已然无力思考。
“这不妥当…我乃出家之人…”过了半晌,他也不过狼狈地挤出只言半语。更多的话未说出口,他的嘴唇便被两瓣鲜红的花瓣堵住。高挺的鼻梁亲密地来回磨蹭,气息交融间,裴向舟尝到了莲花的清香与忧愁的甜蜜。耳边似有梵音阵阵,多年前的夏日,他总是孩子气地翘掉早课,躲在荷叶底端与孟瑾棠分享同一把莲子。
毫无反抗地,他被带入水底。柳条妖艳地分开碍事的荷叶,露出鲜红的花朵,盛开的,含羞待放的,一同在静谧的水流深处轻轻晃动。孟瑾棠的黑发也仿佛有生命一般地在水中摇曳,比柳枝更柔软,比莲华更妩媚,荡漾着织成了一张摄人心魄的网,攫住犹在最中心挣扎的裴向舟。
细小的鳞片暧昧地摩挲着睡眼惺忪的前端,不知不觉间,水温逐渐升高起来。
裴向舟的胸膛满是苦闷,激烈的情绪似要冲破最后的屏障喷涌而出,依恋、信赖、寂寞、责任、惶恐束缚住他的内心,面对酸涩的快乐踟蹰不前。
“阿弥陀佛。”佛号声中带上了软弱的哀求。
端坐在网外侧的蛛女觉察到了猎物的挣扎,她主动凑上前,檀口微张,清甜的空气被反复交换,迷醉的毒液顺势注入了失守的心。
白色的僧衣与青色的裳裙浮上水面,在水纹波动间亲昵地起伏交缠。
悄无声息地,蛇尾悄悄化为了人类的双腿,亲热地磨蹭着裴向舟腿间比池水更炽热的昂扬巨兽。在富有弹性的墙壁持续地挤压下,巨兽全身渗出了汗水。
遭到如此挑衅,巨兽那庞大的身躯因怒意微微震动,粗暴地对着未知的敌人左右冲撞,在白皙的墙壁上留下稍纵即逝的红痕。经历数十下徒劳尝试的终焉,它总算找到最柔软的凹陷处,尝试性地探入小半身体。
狭窄,湿热,巨兽不安地挪动着,比先前更明显的压迫感朝它袭来。温热滑腻的池水毫无眼色地沿着缝隙介入其中,凹陷处此起彼伏地抖动着,与巨兽身上的汗水交融在一起,分辨不出你我。不堪示弱地再度膨胀身躯,巨兽沿着唯一的崎岖路径艰难前行。凹陷处似是被撑到了极致,反而另辟蹊径,来回蠕动着,淫靡地吮吸起青筋怒张的兽身,试图吮出精力、骨髓,或者一切可将兽体变小之物。忍耐到极致,巨兽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出声,一鼓作气冲到了最深处。
满足的叹息自孟瑾棠与裴向舟口中逸出。双唇仍在紧紧相贴,这声音并未溢散入水中,它在二人等待许久的灵魂间来回游荡,填补孤独的空隙。
水面剧烈地震荡起来,僧衣与裳裙的表面出现无法抚平的皱褶。
反复进出试探,巨兽终于在内壁无尽的撩拨下失去耐心,在被严丝合缝地包裹住时,不甘地发起最后重重一击,吐出了白浊的液体。两败俱伤的内壁无力地抽搐着,几乎同一时刻喷洒出黏稠的爱液。
裴向舟的臂膀猛烈地颤抖起来,向来以拳掌功夫着称的他,此刻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在孟瑾棠肩头捏出无法消退的红印。年轻的僧人脸上满是迷惘,但即使双眼一时无法聚焦,视线仍旧落于怀中之人,直至良久之后闪出一抹温情。
深不可测的池水不知于何时退到了两人的腰部。
夕阳最后一点余辉映在孟瑾棠半阖的眼中,于深黑的天空碎成秘的星屑。漆黑的长发顺着脖颈柔顺地贴在赤裸的胸前,水滴沿着不规则的路径划过挺立的红缨。清冷微弱的流光自水痕折射,裴向舟眼中皆是闪闪星光。
两具身躯抵在栏杆边热情地纠缠。
孟瑾棠的双腿如蛇尾一般交叉在僧侣挺直的腰间,不受控制地痉挛。她的表情既似痛苦又似欢愉,恍惚间想起了数百年前的每一次蛇蜕。那最软弱的时刻,盘旋在粗糙的树干上反复摩擦,细密的苦楚与快感尖锐地直刺脑中。扭曲、僵直,颤抖、静止。极端的状态来回交迭,最终在完全脱出那一刻喟然慨叹——她再次赤裸地降临到这个世界。
月兔在粼粼的池水中碎成无数光瓣,红莲在夜风里止不住地哆嗦。
僧衣与裳裙拧成一团,湿漉漉地挂靠在两片宽大的荷叶上,池中的水花溅湿了两人面庞。
秋夜如歌,喃喃细语声在花丛柳荫深处响起。
“世人都只当你是和尚,唯独我看你是心上的男人。”
“从今往后,你再不会独身一人。”
未来的麻烦无从侵蚀今夜的青瓦白墙,欢声爱语在这一方天地曼声吟唱。
天龙之女舞婆娑,莲华加身非心魔,
揭谛摩诃,只盼良辰,夜夜有良人惜色,
且听我一曲莫呼洛迦,莫呼洛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