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霖回想起四年前的盛夏。
闻老爷子敲定她的出国,言辞间无所谓得好像她早应该死掉一样。
“十二岁够大了,住那么好的学校,会出什么事?”
姨妈据理力争,但是无济于事。
那个女人是寡妇,没有子嗣,受父亲的接济,对闻霖好也是出于彼此都是浮萍的同情吧。
那天闻渊回来得很早,帮她收拾了行李,深夜匆匆离开。
好像他是大学请假了。
他沉默得稀。而她也沉默着,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无言了一整个下午。
闻霖想得头疼。
在国外她人生地不熟,语言一塌糊涂,说的英语就像是外星语。
真的忙起来,焦虑就被冲淡了。
这次回来,一些回忆都被从最深层的抽屉倒了出来,让她很不适。
本来可以用学习麻痹自己,现在只好面对。
“……闻霖小姐?”
她回过头,发现是严伯。
这个管事捏着一张单子,满头大汗,看着她的色竟不复冷静。
“严伯,怎么了?”
“今晚的菜单,您还没有决定——”
闻霖抑制着违和感,伸手接过老管事递来的东西。
上面已经被人用铅笔划了两道,都是她喜欢的家常菜。
“嗯……哪里有笔?就在上面划是吗?”
严伯一愣:“小姐,不好意思……”言下之意是没有带。
发生了相当惊慌的事情吗?竟然让严伯失去了从容。
闻霖其实也不会点菜,她是第一次被人问喜好。
她随便照着四菜一汤的习惯念了几个。
严伯都一一记下来。
“四道……您还有需要加的吗?”
闻霖问:“那老爷子一般两个人吃几道?”
“六道。”
闻霖皱眉,这些世家大手大脚的做派她是真不清楚,平时都宁可去吃快餐的。
“我食量不大,这些够了。严伯去跟我哥哥说吧。”
干脆地把责任推给不在场的闻渊。
“严伯?在听吗?”
老管事一直在看自己的脸。
“啊!抱歉,小姐……您是要这些是吧?”
严伯连连答应了好几次,去厨房报菜了。
闻霖等人走远了,才想起没有问他小食在哪里。
闻霖只好又开始探索宅邸。
附近的空走廊有闲着的女佣在聊天。
“刚刚严伯怎么回事,盯着我们的脸看了半天,感觉好吓人……”
“我们才来这里一个月,说起来,这小少爷好难伺候,让我们几个人全部站到他的办公室里,但不许我们说一句话,他就在那里坐着看书,也不看我们……”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许说,有个长头发齐刘海的不是可以吗?”
“她啊……嘻嘻,简直像个闹钟……而且闻先生还不满意,叫她不要压着嗓子说话……”
其中有个人突然叹息道:“是不是太寂寞了?老爷子倒下了,一个人撑着闻家,难保心不宁。性子是怪了一点,但先生人大方啊。”
闻霖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地停不下来。
她和她们大约只有几米的距离,有墙角的掩护,不至于被发现。
“‘怪了一点’?放着好好的卧室不住,这几天跑到书房里睡,明明是怪极了。”
“他可没把这里当家吧……小姐也是,非要睡钢琴底下……”
“今天上午,我撞见了先生去小姐的琴房,小姐还在睡觉。”
她们渐渐走远了。
书房?
闻渊居然一直都在家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