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缓缓站起身,唏嘘叹息,再回来时手上已是一套水晶做的精美茶具,“你十岁出阁读书,十五岁受封太子,十六岁就随为父外出亲征,直到现在十多年的时间,朕还没有尝过你亲手泡的一杯热茶。”
说罢便将把一套银光闪闪的茶具递给太子,又是递了一个眼过去。太子心里疑惑不已,他正凝贯注,准备好好倾听父皇所谓的给自己的最后一课,没成想父皇居然是要自己泡一杯热茶。
不过之前与男人的一大连串交谈已经让太子对皇帝的印象有所改观,又念及父子之情、孝道纲常,纵使心里是万般疑惑,千般不解,也还是就着那一副精美茶具,给皇帝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君子六艺里面虽然没有茶道,但饮茶对于中原民族来说是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哪怕是乡野村夫也会上几手调茶之道。就更不用说自幼便跟随名师大儒学习的太子了。一杯热茶陈于桌上,只见那天青过雨的清新瓷杯之中,缓缓飘浮着几片嫩得快要掐出水儿来的明前龙井。一时间清香扑鼻,满室生香,皆是淡雅素裹之情。
皇帝一点一点把香茗全部喝了下去,然后微笑着望着太子。太子正不知所措之际,却见男人高大的身形不住的颤抖着,再一细细观之,原是皇帝的口鼻耳眼七窍已然开始流下一行行狰狞可怕的黑血。
“父皇!”
太子飞身过去,蹲下身子虚指按向他手腕。才发现男人全身上下的所有经络几乎全部崩坏,还有一股力量在里面横冲乱撞,破坏这个男人最后的一点生机,自己的内力输送进去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他心下焦急不已,连忙催动更多的内力直入男人丹田。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不想这番撩动之下,皇帝丹田里浑厚的真气陡然爆发,迅速包裹住已然破碎不堪的经脉。
与之相比,太子的内力只能算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但太子知道这并不是个办法,再深厚的内力都要耗尽的时候,男人现在不过是用自己几十年的内力吊着命。一旦内力散尽,就是他当即毙命之时。
太子心中疑惑不解,父皇的经脉怎么会转瞬之间崩裂开去大半。若是仇人算计下手,可天下武者谁能杀死武功至高至强到了如此境地的父皇?若是毒杀,父皇吃穿饮食都是用专人验毒,哪里有贼人下手的机会。除了刚才喝下的那一杯热茶——
那一杯自己亲手泡的热茶!
太子心中又急又怒,心想是哪个阴毒的贼人想出这一石二鸟之计,既除去了铁血皇帝,又把接班人的自己污为弑君的不孝子。这样一来,自己就算有再好的计谋也施展不出来了。弑君之人,岂能为君?
“太子...不用再给朕传送内力了,你修炼不易,须得好好珍惜...这一杯茶里放的是寒香散,中毒之人经脉寸断,药石无医。”
皇帝颤颤巍巍的说着,虽然已经必死无疑,可他全无畏惧死亡的色,反而面容异常的平静。正如他所言的那样,这一切都是他事先设计好的。
太子松开了还在输送内力的手,怔怔的望着面色青灰的皇帝,却是一句话也是说不出来。
“很疑惑是吗?你应该能想到的。”皇帝在太子的怀里强撑着起身,他这样骄傲的男人怎么可以允许自己如同病人般依偎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呢?
太子忽然流下两行清泪,颤抖的手小心的拂去皇帝脸上纵横交错的血痕,重新恢复了男人坚硬俊朗的面容,接着便是如同野兽般的嘶吼,“是你把我养育长大,,也是你教授我百般武艺,更是你教会我为君之道。为什么现在要借我的手杀了你!”
“文臣需要一个讨伐皇室的理由,皇室也需要一个对文臣下手的借口。当今皇帝深中剧毒而死,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了。咳咳......”皇帝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把金黄的龙袍染成可怖的鲜红色,“你是他们推举出来的太子,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等朕驾崩就能继位。所以你虽然与朕同处一室,可你的嫌疑是最小的,他们万万不会怀疑到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