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泠回到相府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命人把阿七从浮山寺接了回来。她嫌弃陆渐之给他穿得太过朴素,用锦衣玉帛将他打扮成一个斯文俊秀的小少爷。认真瞧着,真与沉玠年轻的时候分毫不差,仿佛从小就在皇宫里养尊处优长大的王室贵族。
她想起西疆初遇时,他才不过五六岁,孤苦无依地在街头流浪,忍饥挨寒衣衫褴褛,谁能想到这个孩子会和早早亡故的魏王夫妇有关。
前世里她也曾陪着沉玠四处寻找魏王世子,去过江南,抵达过塞北,始终无一所获。而这辈子似乎冥冥之中有所注定,她重生的第一年,便遇到了阿七,而原本铁石心肠的自己,竟然会因这孩子与沉玠生的有几分相似动了恻隐之心,将他留在了身边。
当今圣上何其暴戾无情,自己的儿子,自己的骨肉也能如此对待,想起这孩子流浪塞外的那几年,年幼不谙世事的他是如何挺过来的,关泠不深继续去深思。
阿七见关泠一直盯着他看,却也不说话,似乎在出,停下了去拿芙蓉糕的手,眨着眼睛问她道:“阿姊,你看我做什么?”
关泠回过来,扬起唇角对他温柔地笑笑:“在我把你捡回来之前,你一直在街头流浪吗?”
她问完有些后悔,那时他年纪那么小,或许根本不记得了。
阿七托腮认真想了一会:“我很小的时候有个乳娘,她在的时候,我其实过得不差,后来她病死了,没有人照顾我,我只能沿街乞讨,幸而遇到了阿姊。”
关泠听罢,怜惜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又觉得这样的自己过于温柔,似乎因为有利可图才惺惺作态,脸上的表情也不知如何摆弄,在阿七面前,她早已经习惯了凶恶煞。
她对阿七道:“我很小的时候,十分不懂事,常常会幻想其实自己是皇帝的女儿,是大临的掌上明珠。我的母亲没有早逝,而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我的父亲也不是从来对我不闻不问,他视我为全天下最价值连城的珍宝。”
她儿时受尽冷落,唯有这样的身份,在宁葭面前,才不至于落后一截。
关泠继续道:“所以阿七,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只是不幸和家人走失,你的亲人一直都在找你。”
“乳娘告诉我,我的爹娘早就去世了。”阿七握住关泠白皙的手腕,目光灼灼:“阿姊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关泠望着他许久,目露犹疑:“除了最亲的阿爹阿娘,还有其他的亲人呀,譬如和你父亲感情很好的叔父,刁蛮漂亮的姑母,还有你父亲的爹娘……”
“那些都没有阿姊亲呢。”阿七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