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有太医被宣来为四皇子医治,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垂首道:“确有此事。”
殿中暗流汹涌,太子这般推诿,让人心生疑窦。
皇帝迟迟没出声,叫人心生不安。
四皇子被囚三年,在外的朝臣们或许先前不知道他的境遇如何,可今日除夕之宴上见到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就知四皇子这三年过得也极为凄惨。
回想三年前那位意气风发的四殿下,众人不免唏嘘。
至于季修睿就更别提了,三年前的宣王殿下是何等的不可一世,无人能出其右。
可他突然被害,毒发时的痛苦众人有目共睹。
朝中不少人都为此感到惋惜。
见皇帝迟迟不出声,有聪慧的朝臣猜到他的心思。
可太子若真是幕后凶手,现在能用这么恶毒的毒-药残害兄弟,将来也能将这样的手段放在朝臣身上。
想到这儿,朝臣无不心寒,纷纷打了个寒颤。
大臣们垂手站在殿中,偷偷交换眼,谁也不敢做出头鸟。
皇帝若坚持将来让太子登基,此刻谁出声,谁第一个被清算。
而有心想进言的唐元海和唐泽旭等人,则因为要避嫌,只能先忍着。
在一片寂静中,一个苍老的声音格外响亮:“事关三位皇子,请陛下详查此事。”
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乔太傅。
皇帝意外。
乔太傅道:“陛下此事若不详查,三位殿下都有心结。不如查清楚了,清者自清。”
这自然是最好的方法,可与皇帝的心思背道而驰。
“陛下,殿下发病时的痛苦我亲眼所见,他被折磨了整整三年,请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唐晓慕想起这三年日日夜夜遭受的痛苦,眼眶发红。
唐元海与唐泽旭接连附和:“请陛下详查此事。”
朝臣们陆续站出来,“请陛下详查”的声音接连在殿中响起。
太子脸色发白。
皇帝失望地看向他,沉声问:“你还要用药水再验一次吗?”
太子的心一沉,知道眼下皇帝若强行保他,反而会坐实他的罪名,只能咬牙道:“清者自清,儿臣手上的确用药水能验出来紫色,这或许是谁趁儿臣不注意,将毒-药涂在了儿臣惯用的物品之上。这是有人陷害儿臣,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四皇子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似是不屑,又像是嘲讽。
皇帝长叹一口气,沉声道:“那就查吧。”
他原本想让宗含去查,锦衣卫手上颠倒黑白的案子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可转念想到宗含明明跟他说于广义已经死了,今日于广义却还能拦轿申冤。在这件事查明前,皇帝不放心再用宗含。
他环视在场诸人,这事也不能交给太子举荐的大理寺卿,思来想去,反倒是一项公允的雷书航最为合适。
就是不知道于广义拿什么证据去申冤。
而且本该死了的于广义没死,那本该毁掉的翡翠尸骨被毁掉了吗?
皇帝想得入,一时没收回眼。
雷书航察觉到他目光,以为皇帝想询问于广义之事,如实道:“回禀陛下,于广义给微臣看了翡翠中毒的指骨,可请太医来检验其是否与宣王殿下所中之毒相同。另外于广义告知微臣,他原先入住的客栈遭贼人偷窃,他出门小解,回来时发现贼人反倒死了。他推测是陷害四皇子之人想杀他,于是便连夜跑了。”
皇后恼恨道:“就算翡翠手上的毒与宣王体内的毒相同,那关太子什么事?翡翠还是谢贵妃的贴身宫女,谢贵妃是宣王生母,难道她会害自己儿子?”
雷书航办案经验丰富,也遇上过难缠的家属,没有被皇后的节奏带着走,而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翡翠的尸骨曾遭到不明人士的抢夺,所幸被毁掉的尸骨是于广义提前准备的赝品。真正的尸骨被妥善收藏起来,微臣来的路上已派人去检验,想必今晚就能出结果。”
皇帝脸色大变。
锦衣卫这群废物!
竟然一件差事都没有办好!
倒是太子意外地看了一眼皇帝,吃不准这是皇帝帮他毁尸灭迹,还是季修睿和四皇子自导自演。
四皇子虽然早就被季修睿告知此事,但此刻听雷书航又说了一遍,仍就心寒不已。
他不能把这份火气撒到皇帝头上,只能指着太子怒斥:“好你个季云初,你竟敢毁尸灭迹!你这是不打自招!”
太子怒喝:“我没有,你休要信口雌黄!”
他在皇帝面前找的借口虽不是无懈可击,但勉强也能用。若真的派人去毁尸灭迹,他就坐实了自己的罪名,他也不会做这种事。
四皇子反驳:“此事除了我与于广义,就只有你和父皇知情。不是你,难道是父皇?”
四皇子不敢当面内涵皇帝,但这样全然的信任,反倒让皇帝觉得更加对不起他。
太子深知不能让皇帝对四皇子产生愧疚之情:“谁知道是不是你和于广义自导自演。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呢?有人要杀于广义,于广义没死。有人要毁翡翠的尸骨,翡翠的尸骨也没被破坏。不是你们自导自演哪会这么巧?”
顿了顿,他想起宗含,补充道,“又或者你说谎。此事除了你与于广义之外,还有别人知晓。本宫记得你说于广义是七弟为你找来的,七弟府中人才辈出,连兵部都不知道北固城还在,七弟的侍卫却能探查到这一消息。若是你们联手想伪造证据,也轻而易举。”
自打季修睿病重,皇帝好不容易放下他私自去北固城之事,太子这番话又戳动了皇帝心里的那根刺,叫他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