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外面传来石忠尖锐的惊呼:“陛下小心!”
皇帝的身子毫无征兆地一头栽下, 所幸被石忠及时扶住, 才没让他摔倒在季修睿身上。
酒意逐渐上头, 皇帝未察觉到红绸后有人, 只觉得喉咙里传来一股腥甜, 一阵咳嗽过后,竟然发现自己捂嘴的掌心沾着一滩血。
眼红黏稠的血从掌心滴落在纯白的羊毛毯上,看得人心惊。
石忠脸色大变:“陛下……快传太医!”
守在门外的小太监立刻应声跑开,
“陛下,奴才扶您去坐下。”石忠担忧地扶着皇帝去床边坐下。
听着两人脚步声远去,季修睿松开唐晓慕,悄悄挑起红绸一角,看见纯白的羊毛毯上洒落一小团殷红色的血迹。
皇帝的身子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咯血?
季修睿与唐晓慕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出声,重新藏入红绸之中。
很快就有太医前来为皇帝诊脉,脉象一切正常,他露出疑惑的表情:“陛下真的吐血了?”
“这还能有假?”石忠将刚刚为皇帝擦手的帕子拿出来,上面殷红的血迹清晰可见。
在外行医,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在宫中行医,主子的话比大夫管用。
太医拿着帕子闻了闻,皱眉沉思片刻,还是想不出缘由,思索着说:“许是陛下饮酒过度,身子一时承受不住,加上思念贵妃娘娘,才会吐血。臣给您开一副安养生的房子,往后陛下能不喝酒还是别喝了。”
皇帝拧眉:“朕的身体真的没事?”
“脉象强健有力,不像有事。陛下有那里不舒服吗?”太医问。
皇帝沉着脸思索:“明显的不舒服也没有,只是贵妃去世后,朕时常会觉得胸闷。”
这之前就找太医诊治过,太医院多名太医的诊断都是“皇帝因谢贵妃去世悲伤过度,郁结于心,才会导致胸闷”。
如今太医也说了一样的话,并劝皇帝:“陛下,娘娘去世三年,您也该走出来了。”
皇帝长叹一口气,没再说什么,挥手示意他退下。
一直到皇帝喝了安药睡下,揽月楼才再次安静下来。
皇帝睡觉不喜全黑,偌大的寝宫内在床榻便留了一盏昏黄的宫灯。
季修睿听他呼吸均匀,确定皇帝睡着,才牵着唐晓慕的手,小心翼翼从红绸后走出。
两人都练过功夫,脚步很轻,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皇帝睡得很熟,完全没注意到他们。
石忠守在门外,昏昏欲睡。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后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季修睿接住他往下倒的身子,将石忠伪装成是自己睡着,带着唐晓慕避开更外一层的守夜宫人,迅速回到自己屋内。
青竹把两人的鞋放回床边,小声道:“没人来咱们院子里,但揽月楼好像出事了?”
“没出大事,不用管。”季修睿示意他退下,坐在床沿若有所思。
怕被人察觉,屋内没点灯。
唐晓慕强迫自己不去想刚刚那个吻,脱了外衫爬上床,闭眼睡觉。
她有点生气。
季修睿怎么能不经她同意就吻她呢?
但好一会儿没听见季修睿睡觉的动静,唐晓慕不解地睁开眼,见季修睿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
唐晓慕忘了生气,坐起身小声问:“你怎么啦?”
季修睿思索着说:“我刚中毒的时候,也一直觉得胸闷。”
当时全身都疼,胸闷的症状反而并不令他多在意。一直到后来病情用各种珍贵药物稳住,疼痛稍微缓解,他才注意到胸闷得厉害。
唐晓慕知道他是在想皇帝吐血之事:“太医不是说陛下是因为思念过度,郁结于心么?我爹想我娘的时候,也经常也这样胸闷。”
“那他吐血吗?”季修睿问。
唐晓慕摇摇头,忽然意识到季修睿在想什么,惊讶道:“你怀疑……”她本来声音已经很轻了,但想到自己下面要说的是诛九族的大罪,唐晓慕生怕隔墙有耳,起身探到季修睿身边,与他咬耳朵,“你怀疑陛下中毒了?师父做的那个毒?”
温热的气息传来,染红了季修睿的耳朵。
他微微颔首:“嗯。”
唐晓慕想了想,对季修睿说:“师父既然能从偷袭你的箭头中验证上面的确是他做的毒,那这次陛下吐血后,他说不定能从吐出的血中验出有无中毒。我让青竹去把那块染血的羊毛毯带回去。”
这个想法与季修睿不谋而合。
太医来之前,就有宫人把染血的羊毛毯换掉了。这东西在揽月楼极多,随便拿一块就能替换掉。
季修睿告知青竹地点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青竹就办完事回来了。
唐晓慕让他直接把东西送去给裴霜,速度快的话,等到明日她和季修睿回府,裴霜就能告诉他们答案。
……
第二日一早,唐泽旭进宫拜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