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不大,但搬这么一大桶水对一个纤弱女子来说还是有点吃力。
“我帮你吧。”唐晓慕看她怪不容易的,上前一步握住木桶,自己拎进屋。
这是驿站最好的一间房,净室与卧室是两个房间,中间没有门,但是用一道屏风遮挡了。
唐晓慕学过武,拎一桶水对她来说不是很吃力。可她走入净室,发现女子没跟进来,也没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心底蓦然涌起一阵不安。
进驿站时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电光火石间,唐晓慕想起躺在屏风后的季修睿,立刻冲出去。
女子抽出一柄柴刀,正朝季修睿头上砍去。
“住手!”唐晓慕怒斥,迅速上前拎住女子的肩膀将她丢出去。
女子摔在门口,发出一声闷响。
守在屋外的青竹听到动静,立刻进来,制住还想起身的女子。
唐晓慕见季修睿没事,悬着的心这才落地,怒气冲冲质问女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殿下?”
青竹掐住女子的腮颊,令她不得不张口。确定里面没有暗囊等东西,青竹才松手,让她答话。
女子怒骂:“季修睿他该死!他中毒了也是活该!真是老天有眼哈哈哈哈……”
女子笑得疯癫,头巾散开落地,露出她的面容。这人大概二十多岁,原本面容还算清秀,但左边脸颊上有一处烧伤,结了疤,留下茶碗大小的一道褐色伤痕。
“不许骂殿下!”唐晓慕怒斥,青竹立刻点了女子的哑穴。
唐泽旭听到动静赶上楼,得知季修睿没事,稍稍放心。
吩咐心腹将周围守住,唐泽旭冷着脸走过来,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莫名觉得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狠狠剜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季修睿,又气冲冲地瞪唐晓慕与唐泽旭,想要说话却不能。
唐晓慕示意青竹给她解解穴。
女子立刻道:“还以为唐家是清流,没想到也跟季修睿这种人同流合污!他就该毒发身亡!他……”
唐晓慕听不下去,再次让青竹点她哑穴。
唐泽旭拧眉道:“殿下这次舍命救下北固城十万人,从前那些流言蜚语,阁下还是别轻易听信。”
这段时间唐泽旭和唐元明抽空复盘过之前季修睿贪污军饷之事,父子两人一致认为季修睿如果真是这种贪得无厌的人,不会愿意陪唐晓慕来漠北。
贪污之事虽然传得有模有样,但毕竟他们一家三口远在漠北,管不到京城的事。
经此一役后,唐家父子对季修睿刮目相看,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季修睿贪污的情况下,他们都选择暂且不提这事。
女子虽然不能发声,但情绪极为激动,嘴巴动个不停,好似有无数话要说。
唐晓慕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杀季修睿这么好的人,冷着脸说:“你要是不再骂殿下,我就让青竹给你解穴。”
女子激动地动嘴,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没法出声,只能点点头。
唐晓慕示意青竹解穴。
女子咳了一声,刚想开口骂人,唐晓慕抢先道:“说正事!为何行刺?”
女子愤愤瞪了眼季修睿,恼声道:“他杀我全家,我为何不能杀他?”
“殿下什么时候杀过人全家?”唐晓慕觉得季修睿不是这种人,狐疑地去看青竹。
青竹也一脸懵逼。
倒是唐泽旭终于想起什么,不可思议地指着眼前的女人问:“你是薛七小姐?”
女子脸上的愤恨一僵,低头咬牙道:“没想到唐公子还记得我。”
“我也没想到真是你……”唐泽旭有些感慨,低声对唐晓慕说,“这是左相家的七小姐薛蓉,你还记得吗?”
他这么一提醒,唐晓慕费力从幼年的记忆中扒拉出这个人模糊的面容,勉勉强强和眼前的人对上。
左相夫人薛氏出生江南商贾之家,是个很会来事的人。
她知道京城的贵夫人们背后都看不起她的娘家背景,绞尽脑汁去讨好太后,用尽手段抬高自己的身价。
薛夫人每个月都会想尽办法去给太后请安,还时常带女儿们一起去,希望女儿能和唐晓慕一样被太后抱养在身边。
因而唐泽旭与唐晓慕都见过随母亲入宫的薛蓉。
得知对方身份,屋内三人都猜到薛蓉行刺的原因。
四年前季修睿还未中毒之时,与左相爆发大矛盾,最后将左相以谋逆之罪拿下。
左相被他亲手斩杀,近亲被株连,远亲则全部流放。
薛蓉如果是左相的女儿,怎么会还活着?
在唐晓慕的印象中,比她大几岁的薛蓉永远都是珠光宝气、满脸傲气的,与眼前村妇打扮的憔悴面容完全不同。
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人,她疑惑地问:“你是为了给丞相府的家人报仇?”
薛蓉眼中涌起熊熊烈火:“我爹被他构陷,全家除我之外无人幸免,难道我不该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