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死后,不必王妃殉葬、也不必大办丧事,让儿臣安安静静葬在亡故之地便可,请父皇允准。
睿儿绝笔。”
一封绝笔书,写得简短而明了,像极了季修睿以往给皇帝上奏折的行文。
皇帝握着信的手微微颤抖。
不是伤心,而是气的。
季修睿竟然宁愿死也要陪唐晓慕去漠北,眼里还有他这个父皇吗?
皇帝恼怒地将信纸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闷响。
殿内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高呼“陛下息怒”。
端坐着的太后脸色也不大好,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抬眼去瞄信上的内容。
她一眼就看到“睿儿绝笔”四个字,不由得心一沉。
若是季修睿真的死了,皇帝痛失爱子之余,看到这封信,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会更加伤心,倍感悲凉。
可问题是现在季修睿还没死。
皇帝只会觉得这个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宁可抛下他,也要站在唐家那一头。
怪不得此番连太子都出面了,可见是有把握戳中皇帝死穴。
太后眉头紧皱,琢磨该如何应对皇帝的雷霆之怒。
皇后屈膝跪在一边,心中狂喜。
她起身时也瞄到这是一封绝笔信。
绝笔信可不得死了才有用?
人若是还活着,那就是矫情。
皇后装出凄哀的色:“陛下息怒,睿儿一向孝顺,想必如今是受了唐晓慕的蒙骗,才会这般叛逆。您派人去将他喊回来就是了,切莫动怒。”
自从睿儿娶了唐晓慕,这短短几个月给他惹了多少事?
唐元明父子两人都死了,留下个女儿还不安生,真是反了!
皇帝放在信上的手紧紧收起,将信纸捏在掌心抓成碎片。他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恨不得把立刻就把季修睿抓回来,再将唐家全部打入昭狱。
他正要开口,殿外突然有人高呼:“陛下!大捷!漠北大捷!唐大将军没死!他守住了北固城!”
声音由远及近,说话之人像是正在飞速朝云来殿跑来。
他嗓门极大,这一番话殿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大吃一惊。
太后大喜,立刻起身,欣喜地望着殿外:“谁在喊话?快传进来!”
唐元明有直奏天子之权,进来的是一名穿着铠甲的年轻小将,身后背着红色令箭,这是漠北八百里急报的标志。
一看他是唐元明的亲卫,太后喜上眉梢:“怎么回事?你刚刚说漠北大捷?”
小将单膝跪地,虽然从漠北风尘仆仆赶来,但面上喜悦不减:“正是。北固城被安跶二十万大军围困至前日,幸得宣王殿下与王妃带兵前来救援,才侥幸脱困。这是奏报,请陛下过目。”
他从贴身包裹中取出一封由火漆密封的奏折,小太监立刻端上去呈给皇帝。
皇帝去拿奏报的手微微颤抖。
唐元明竟活下来了?!
若他知道唐家此番遭难后生了二心,该如何处置?
唐元明若真的起兵造反,朝廷可还能压制?
一时间皇帝想了很多,手却已经本能地接过奏报,打开查看。
此番季修睿与唐晓慕立下这般功劳,所谓的私自出京根本就算不上大罪。
太子拧眉问来人:“宣王夫妇哪来的军队支援北固城?”
“王爷与王妃听信谣言,前往幽州接唐大将军与少将军的遗体回京。两位在幽州发现太守朱东宇形迹可疑,追踪之下发现朱东宇与安跶勾结,暗自将朝廷发往幽州的粮草送予围困北固城的安跶大军,并得知安跶意图与北固城决战的时机。王爷当机立断拿下朱东宇,说服幽州将领前往北固城支援。”
小将有条不紊地把经过简要说明,同时将手中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木盒举起,“这是敌军主帅阿尔杰农的首级,由唐大将军亲手砍下,特命末将送予陛下。”
殿中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百官们窃窃私语,色各异。
黑色的木盒上血迹已经干涸,因为天气寒冷,尚未腐烂发出臭味。考虑到在场还有女眷,小将并未将盒子打开。
可皇帝却在这一刻觉得脖子发凉,不由得想唐元明这一举动是否是杀鸡儆猴。
来日唐元明手中的重刀,是否也会落在他这个皇帝头上?
皇后久久未能回,她不像皇帝与太子早就预料到北固城的真正情况,不可置信地问:“可唐元明不是死了吗?北固城没了啊!”
“此乃朱东宇与安跶勾结后放出的假消息,这三个多月大将军一直带着城中所有人殊死抗敌。”小将道。
皇后面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