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季修睿装病呢?
季修睿中毒前,京中正是为太子人选起风波之时。
季修睿才干出众,一度被予以重任。但后来他名声有损,又身中毒,与储君无缘,最后是五皇子季云初被立为太子。
所有太医都说季修睿药石无医,怕是没几日可活,可偏偏季修睿顽强地抗过了三年。
他病倒后,漠北军费的贪污情况并未好转,反而愈演愈烈,被克扣得更多。
唐元明一度怀疑军费大头是不是真的被季修睿贪了,可他远在漠北,查不到京城的事,只能不了了之。
如果季修睿是在韬光养晦呢?
唐晓慕认真打量着眼前的人,不像是装睡。但她心里不放心,从妆奁中拿出一枚螺子黛,试探性地喊:“王爷?天亮了,起床吧。”
季修睿毫无反应。
唐晓慕将手中的螺子黛放到季修睿眼前,悠悠道:“反正王爷也睡着,想必我在您脸上画只大乌龟,您也是不知道的吧?”
季修睿毫无知觉。
唐晓慕握着螺子黛伸向他脸庞,就在即将碰触到之时,季修睿鸦羽般的睫毛轻轻一颤。
他睁开眼,澄澈明亮的眼眸中,倒映出唐晓慕的身影。
唐晓慕的心漏跳一拍,心想他果然装睡。
想起自己两次换衣服都没躲着他,也不知道被他看见没有,唐晓慕红了耳朵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头,不服气地小声问:“王爷何必装睡?”
“本王刚醒,你太吵了。”季修睿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浓烈的倦意。
他没撒谎,唐晓慕处理伤口时他就闭上了眼,药效作用下,很快又睡着了。
刚刚他是被唐晓慕喊醒的,若非不想自己脸上多只乌龟,他仍旧想睡。
唐晓慕不信,觉得季修睿八成是装病:“那青竹怎么知道银子没了?”
“你自己衣柜门没关,他进来就看到了,你怪谁?”季修睿反问,低低咳了两声。
“你果然没昏迷。”唐晓慕一脸就等他说出这话的表情。
她早就忘记自己有没有关柜门,但季修睿既然说出这番话,就证明他多少对外界的情况是了解的,绝对不像传言中那样病得不省人事。
季修睿勾了勾唇,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穿的尴尬,反问唐晓慕:“难道王妃还盼着本王死?本王死了,你可得殉葬。”
这话没写在圣旨上,但传旨太监私下跟宣王府的人暗示过,自然也就传到了季修睿的耳中。
唐晓慕眼中闪过一道不甘:“我看王爷身强体壮,定能长命百岁。”
毕竟祸害留千年。
“借王妃吉言。”季修睿的眼落在她的肩膀上,脑海中浮现出刚刚染血的画面。
“受伤了?”他下意识问。
唐晓慕一下子涨红了脸。
他果然都看到了!
换了以往,唐晓慕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但想想他们已经成婚,她还是托季修睿的福才能走出昭狱,唐晓慕忍住心底的羞赧,咬着唇不想说话。
季修睿意识到失言,补充道,“本王闻到了血腥味。”
刚受伤时,唐晓慕也闻到了血腥味,但时间一长,鼻子习惯了这个味道,便没察觉。
她原本是坐在床边的,闻言尴尬地起身,不自然地往边上走了两步,不想再让季修睿闻到。
季修睿咳了几声,看她变扭的模样,拉了拉身旁的绳子。
安静的屋内响起清脆的铃声。
唐晓慕这才发现拔步床床头挂着一盏银铃,床头系着一根细绳,轻轻一拉,便能发出声响。
房门被推开一条小缝,青竹想起如今多了王妃,他不方便再向以前那样进屋,又合上房门,站在门外小声问:“王爷有何吩咐?”
“打盆水。”季修睿淡淡吩咐。
声音很轻,唐晓慕以为青竹听不见,正打算好心帮季修睿重复一遍,却没想到门外的人朗声应下:“是。”
听力这么好,怪不得能赶在巡逻军前面发现她和杀手。
不一会儿,青竹端着水盆在外敲门。
季修睿重新合上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睡了。唐晓慕让他进来,青竹迟疑道:“属下不方便进屋。”
唐晓慕无奈去开门,青竹送了水就走,始终低着头,好像多看一眼就会被挖了眼睛。
“水来了。你要起床了吗?”唐晓慕问床上的人。
季修睿闭着眼,色疲倦道:“矮柜里从左往右数第三瓶白色的是金疮药。受伤的事你不想声张的话,自己去把伤口处理好。”
唐晓慕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盆水是帮她要的。
因为军费被贪污的事,唐晓慕对季修睿一直都没好印象,甚至心中很抵触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