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沛玲目光迷离,看上去没那么清醒,不过在看到高熙之后,眼滞了滞,冲着她“嗯啊”两声,想说话,可惜语言功能障碍,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现在,虽然醒了,但想动动不了,想说说不了,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这种情况,比死亡也好不到哪里去。
高世培坐到床边,牵起她的手,“你想说什么?”这声音比起温柔的关怀,更像迫切地想知道些什么。
只不过阮沛玲除了发出一点“嗯啊”的声音,什么都说不出来。
高熙道:“爷爷,你不要急,语言功能障碍得慢慢恢复,阮奶奶现在恐怕说不出话。”
高世培转头阴狠地盯向她。
高淳皱皱眉,向前跨了一小步,半个身子将高熙挡住,隔断了高世培的目光,同时给了高熙一个眼,让她少说两句。
他不希望高世培去针对高熙。
这时高彦威也到了,他一个人来的,池以丹并没有来,听说池以丹不在江城,回南城娘家住了。
高彦威跟阮沛玲之间并没有什么情分,他过来只是礼节上的探望,在高世培面前意思意思地问一问阮沛玲的情况,便也不再说别的。
高世培和高彦坤这一家之间的剑拔弩张,高彦威看得出来,但现在再给他八个胆也不敢掺和进去。
现在,两边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他甚至生怕战火引到他身上去,不论是高含卉还是阮沛玲这样的状况,他都吃不消。
所以,高彦威意思意思地关怀了几句之后,就站在一边作背景板。
不过他也没有做背景板做太久,很快大家都从病房里退了出来——阮沛玲刚醒,状态很差,清醒不了太久就又昏睡过去。
随后,大家就各回各家。
毕竟陪床有请专门的护理,高世培也不是一个会在医院陪伴妻子的人。
可以说他们每个人,这一次的探望不是想从阮沛玲口中听到些什么就是意思意思走个过场,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关怀。
高熙想起阮沛玲在老家的家人,听说车祸发生过后阮沛玲的父母来过江城,但没住几天,又走了,因为他们得知,如果阮沛玲活下来,账上还是会每个月给他们自动划款,如果没能救下来,阮沛玲的财产会分割,会分给他们一笔,但高家的律师团在那里,分多少不是他们闹一闹就会改变的。
总之,所有的救助也有高家在,他们并没有什么要操心的,在江城没住两天就借口家里有活不能等,回去了。
这样想想,阮沛玲真是可悲。
她的生活都被利益所驱使着,于是现在,她身边关心她死活的人也就只有一个因为利益的高世培。
高熙走过医院过道,鼻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头顶白色的灯光映得这整条过道更加苍白。
她跟着高彦坤他们一起到了地下停车场,但没跟他们一起回去,借口约了朋友,有事儿要出去。
高彦坤大概清楚她要干嘛,点了点头。
高淳招了招手,让周秘书跟着一起去。
魏青云则以为她真的约了朋友出去玩,只说:“晚上早点回来。”
高熙与他们在停车场分别,挥挥手目送着他们的车离开,尔后,让保镖去把车子还没有开走的高彦威拦了下来。
高彦威没有带着保镖过来,他在高家快成了隐形人,独来独往惯了,没什么大阵仗,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高熙走过去,倚着车门,敲了敲副驾的车窗。
高彦威把车窗摇下来,“有事?”
高熙:“三叔,开个门,我有个事儿要问你。”
高彦威不太乐意,他并不想跟高彦坤一家打交道,但说实话他又不太敢拒绝,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到高熙还会心里发毛。
这次去昌丰县的是高熙呢,结果,就在那儿闹出那么大的事情,高含卉和阮沛玲一个进监狱一个还在医院里躺着,难说不是高熙的手笔。
所以,高彦威还是依言开了门,让高熙上车。
周秘书和几个保镖在车外等着。
高熙坐上副驾后,开门见山问:“三叔,你最近跟姑姑有联系吗?”
高彦威都不需要思考,立马摇头,“没有,联系什么,她都进去了我哪里联系得到?我也没有她律师的电话,根本不联系。”
他现在就想跟高含卉撇清关系,生怕高含卉连累到他。好在他这些年跟高含卉几乎没什么往来,所以出事后还不至于被波及。
“你不用着急,我就是随便问问。”
高彦威才松下半颗心,就听高熙下一句道:“姑姑进看守所后,透露出了点东西,说当年我大伯伯的车祸不是意外,这事儿,你知道吗?”
高彦威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是车上有顶,他都要从座位上跳起来,“这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的不是意外吗?为什么我姐会知道?”
高熙看着憋得脸都通红的他,行吧,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了。
不过她没有就此放过高彦威,勾起唇微微地笑,“是啊,你姐为什么会知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高彦威被她这个笑容刺得汗毛耸立,只一个劲儿地重复,“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姐又没有跟我说过!我跟我姐关系真的不好,她的事情从来不会跟我说的,我们关系不好,真的!”这是使劲儿地在撇清关系呢。
高熙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高彦威满脑子只有“快说什么让她相信”,于是说的话也越来越多,“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我姐自己干的啊,现在进了局子所以破罐子破摔啊!这事儿跟我真的没关系,网上说什么是继房的手脚,我都不知道!我回头问问我妈行不行?说不定我妈知道我姐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这事儿跟我真的没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