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熙可不管周围有没有别人,做戏么,总归要做全套。
她低下头,抿着嘴,委屈地、忍着哭腔地,轻轻“哦”了一声。
就是可惜,她演那么好,没有观众。
和她“对戏”的小姑娘可不会去管她的演技,并且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更加肆无忌惮,“你奶奶疯了,你爸爸是半个疯子,你妈妈也挺疯的,你是不是也是疯子啊?”
高熙:“……”
她低着头沉默,并收回刚才的想法,对付一个小屁孩并不掉价,是在为社会做好事,扶正歪掉了的祖国花朵。
小姑娘退后几步,“你不会把疯病传染给我吧?”
高熙:“……”
她默了默,片刻后道:“可能会吧,我不知道。”
小姑娘就嫌弃地又退了两步。
高熙突然脖子一歪,两眼一翻,翻出了眼白,全身颠簸颤抖,四肢不协调地乱晃,嘴里发出不成句子的音节。
演得活灵活现,哪怕是个大人看到,也要吓一跳,怀疑她是不是中邪。
小姑娘被高熙这突如其来的不正常彻底吓住,这是什么诡异的疯病!
她吓得失声,都忘记了喊叫,只惨白着脸连连后退,却因为太过慌乱左脚拌右脚,“砰”地就摔倒在地上,跌坐在房间的门口边儿上,呆滞了几秒后,终于“哇”地一声哭喊出来。
高熙停下她的“疯病”,冷漠地看坐在地上大哭的小姑娘,一句话没说。
她要想演,吓唬一个被养坏了的小孩还不容易?这回就当小惩大诫。
很快,高熙听到闻声而来的脚步声。
她随即坐到地上,嘴一撇,眼一眨,豆大的眼泪便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和那小姑娘不同,高熙哭起来没有声音,光流眼泪,那样儿可比大喊大叫委屈可怜得多。
“果果!这是怎么了?摔了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很快,她出现在房间门口。
女人大概四十来岁,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很职业范的打扮。
高熙就猜测,她应该是高宅里的某个小管事,比蔡管家的职位稍微低一点儿的那种。
在进入高宅的这段路中,高熙已经观察了路上看到的工作人员。有保安,有园丁,有在打扫卫生的阿姨,有端着盘子匆匆走过的厨师,有的还是外国面孔。
而每一类工作人员的衣着都挺统一,比如保安都是西装革履,比如园丁都穿着工装服,而一般穿职业装的,就像领她进来的蔡管家那样,都有一定地位。
那女人直接奔着坐在地上哭的小姑娘而去,看到同样倒在地上哭的高熙,只给了一个眼,便没去理会,只扶着小姑娘起来。
显然不是和高熙一边儿的人。
她轻声细语地哄了一会儿,被叫作“果果”的小姑娘终于哭声渐小,抽抽噎噎地指着高熙道:“吴阿姨,她……她是个疯子!”
被唤作“吴阿姨”的中年女人脸色凝了凝,“这话可不能胡说的。”只不过这句谴责更像低声哄劝。
她说完看向高熙,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果果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果也有八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可高熙看上去更委屈,无声地哭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见“吴阿姨”看过来,睁着泪濛濛大眼睛看向她,通红的双眸是无声的委屈和求助。
吴阿姨愣了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来,默了片刻问:“发生什么了?”
高熙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流眼泪。
果果则高声喊起来,带着哭腔,“她刚才发了疯病!她发病了!是个疯子!”
“不要胡说,”吴阿姨轻轻驳斥,“这是新搬来住的小小姐,你们要友好相处。”
果果见吴阿姨不相信她,大哭大叫着跳起来道:“她真的是疯子!刚才她疯病犯了!她跟她奶奶和她爸爸一样,就是个疯子!”
吴阿姨的语气稍微重了些,“不要说了!再这样喊,你奶奶可得过来教训你了。”但她没有惊慌,也没有急急去捂她的嘴巴,好像在高宅里说前女主人和二少爷是疯子并不是了不得的事情。
果果满脸的不服,“奶奶来教训”对她来说并不是个有用的威胁,继续大喊大叫,最后“吴阿姨”为了哄她不哭,顺手就把高熙房间里那毛绒狗熊玩偶给了果果。
她并不觉得从高熙房间里拿玩具给果果有什么问题,左右这个玩具是她备下的,大不了就当没有备下过这个玩具。没人会在意一个被爹娘丢下不管的小孩的玩具。
终于,高分贝哭叫停止,耳朵清静。
“吴阿姨”轻轻呼出口气,转而对高熙道:“我叫吴静娥,是副管家,负责次栋的事宜,小小姐有事可以来找我。”
高熙拿手抹了把脸,擦掉眼泪,像是很坚强地强忍着不再哭,点点头,小声道:“吴阿姨好。”声音里还带了哭腔,顿了顿,她又说:“我不是疯子……”
吴静娥脸色有些难堪,默了下,说:“果果胡乱说的,你不用去听她。”
这下,刚被哄好的果果又像点着了的炮仗一样,大哭大闹地叫起来,差点要掀了屋顶。
这作态比高熙这个高家正经的小姐更像个小姐。
果果的哭闹声实在太大,没过多久就把离开没多久的蔡秋彤又引了来。
其实就果果的任性程度就可以预见蔡秋彤对其的宠溺,即便蔡秋彤来了,她对果果也没有任何的威严,只是哄劝,还颇为不满地看高熙,就觉得高熙这小丫头片子肯定做了什么坏事情,把她的宝贝孙女给吓坏了。
那厌恶又带了厉色的一眼,并没影响高熙演技的发挥。
她依然默默地垂着泪,且在蔡秋彤来了之后,将胆怯和害怕两种情绪装到了极致,看都不敢看蔡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