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家伙可真是够自来熟的,竟然直接自称“福尔摩斯先生未曾谋面的朋友”。柯南斜睨了杰克一眼,看在他至少愿意来救毛利兰的份上,倒也没戳破他这个一厢情愿地谎言——也许杰克没有说谎,在他的认知中,他和福尔摩斯先生确实是朋友。
“所以你才说,他是开膛手的父亲,而且绝对不会死在这里……”诸星秀树喃喃说。
“教授,既然你已经听到了我说的话,那么就照做吧。你给我一个新的身份,承诺从此放我自由,我把艾琳·安多拉还给你。”
莫里亚蒂——或者说雅各布·布宛纳巴,或者说杰克,只是挑了挑眉:“好啊。”
开膛手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愣了一瞬。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想离开,难道我还会强留你?或者干脆排个杀手来杀了你?我们相处了那么多年,多少有些情分。把那个女孩和小孩们放了,拿着这个,这是你新的身份证明和车票——”杰克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动作间口袋里的东西掉了出来,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两圈。
开膛手和杰克一起看去,那是个小小的、熟悉的嗅盐罐。
“咳。”杰克的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色,像是被人不慎窥见了不能见人的秘密似的。他捡起嗅盐罐,丢给开膛手,“这个也拿去吧,留个纪念,以后别再回来。”
开膛手接过那罐嗅盐,心情复杂。儿时的他患有哮喘,每当病发时莫里亚蒂教授便会给他闻一闻嗅盐,他长大了病也好了,再也不需要嗅盐罐了,莫里亚蒂教授却还是随身携带着它。
“我有把我当儿子看过吗?”他问他。
杰克挑了挑眉:“不知道,我没有别的儿子,做不出对比。如果非要有,我希望是个女儿。也许你应该当个淑女。”
柯南想起开膛手那一身女装,没有说话。他趁着两个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绕过去给毛利兰松绑。
开膛手没有再说话,他下意识地把嗅盐抵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然而刺激着鼻腔的却并非鹿角酒的气味,而是陌生的麻醉剂的气味。一瞬间天旋地转,他倒在地上,意识还清醒着,身体却不能动弹了。杰克哼着小调跨过他,轻蔑得好像跨过路边一条狗,与态中刺人的冷漠完全相反,他的笑容温暖得像春日吹来的第一缕风。
杰克低下头,迎着开膛手的目光。他有一张标准的西方脸孔,一般沉在明灭的阴影中,立体得像大理石像,那双眉眼总也低垂着,看上去温顺悯善,金色瞳孔如天鹅绒般柔软,藏在长长的睫毛下面,被圣母像的阴影笼罩着,色虔诚而恭顺,更像是博学的青年教授,带着一股微弱的硝烟的气息和淡淡的柠檬海盐香水味。
“怎么……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倒下了?”诸星秀树结巴了。
柯南依然冷静:“瓶子里的不是嗅盐,而是麻醉药品。”
“聪明的孩子。”杰克随意地赞叹,拿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上膛的声音回荡在教堂中,空荡荡的,如同巨鼓擂响。他拆开牛皮纸袋,把那些伪造的身份证明倒在开膛手身上,文件上一个字都没有,全都是白纸。
开膛手什么都明白了,他盯着那张熟悉的脸,逐渐心冷。白纸飘洒着,宛如飞扬的纸钱。
“教授。”他楠楠地呼唤,“我们做了十年父子,你还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
为什么下不了手呢?
当他站在艾琳·安多拉小姐身旁的时候,他就应该直接冲上去,杀了他的。
那时是他最好的机会,他的父亲没有带任何人在身边,只要杀了他的父亲他就自由了,从此他不用再听任何人的命令,也不用再畏惧谁。然而他还是没能下手,就像他的父亲也没有刻意瞄准他。匕首和子弹都不约而同的上抬三寸,错过了对方。短短的交锋中,他们沉默着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各自放过了彼此。
当子弹擦过身体撕裂开膛手的披风时,他从他的父亲眼中看到了一切。他的父亲告诉他,这是一场告别,从此生死两清,他能给他的,只有这么多了。
“果然,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