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安?原来在你眼里,这叫招安?”林语冰的眼变得复杂,有众多难言的情绪在她眼中流转,“我以为这是我们希望的结局,毕竟……终于有人能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方然嗤笑道:“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你还在指望,外人来救你?我知道你没什么长进,没想到你这么没长进。”
“难道我们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吗?方然,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在我和特拉维对峙之时,到底是谁拿麻醉针把我射晕了,又是谁把特拉维带走了。”
“你怀疑那个人是我?”
林语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举起了自己仍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手,“我以为,你至少会询问一下我的伤情,如果,你之前没有到过现场的话;可如果,你去过现场,又为什么把我留在那里。”
有一丝慌乱掠过方然眼底,他的语气柔和起来,“我想你被他们发现之后,会得到更妥善的治疗,之后,便会回来找我。”
“方然,你知道特拉维和我说了什么吗?”
“他……他对你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说什么,”林语冰这话虽然是对方然说的,眼睛却没有看向方然,“所以我现在对你,还是过去的那些印象,虽然,我也发现了,你早就不是过去那样了。”
方然沉默了片刻,“确实,我瞒了你很多事情,是我自己诚意不够,所以现在,我重新邀请你,请你加入我们,只要你加入我们,我会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你。”
林语冰回绝得干脆,“我不想知道一切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留下丧尸病毒,而不是把它们给毁了。”
“我另有用处。”
“能有什么用处?这些病毒是最应该被毁掉的不是吗?它们是一切灾难的根源,为什么还要留下它们?就算是要研究,也不应该是你来研究,还有那些丧尸,你为什么要带走他们?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语冰逐渐激动起来,只要一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情,想到方然竟然和特拉维勾结在一起,她就无法控制自己。
“你在质问我?”
“质问?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青紫色的纹路又开始在林语冰的脖颈上蔓延,她逐渐失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和特拉维那种人有来往!”
感受到林语冰的变化,原本一直待在原地休息的丧尸们也躁动起来,他们纷纷起身,齐齐转向林语冰所在的方向。
祁康卓把她揽进怀里,双手一遍又一遍抚上她的脊背,“语冰,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但林语冰此时明显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眼也逐渐浑浊,祁康卓看着怀里的人,只觉得她正在慢慢变成前方丧尸的样子,心头一紧,也顾不得注意方然等人的情况。
他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走到方然身边,两人在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转身离去,祁康卓于是给自己的队员使了个眼色,对方迅速离去,隐于周围的树林里。
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黑色的影子,来接应的方然他们的船提前到达了。
在沙滩休息的人和丧尸们纷纷起身,往海面走去。
最后,方然回望了一眼,似乎带着不舍,也似乎带着不悦。
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映在林语冰的眼眸里,在这时,后者终于恢复了些智,喊道:“方然,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过去对我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只是,没有回音。
“他们……乘船离开了?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不是说明天船才会来?”林语冰的声音在抖,说出来的话都断断续续的。
“不用担心,我的人刚刚已经找机会把追踪器贴到船身上了。”祁康卓让林语冰卧在自己怀里,轻轻拂去她脸上杂乱的头发,“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我……我现在冷静下来了。”
“他们已经走了,我们回去吧。”
“好……”林语冰挣扎着起身,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皮肤上的纹路渐渐褪去,在外表上,恢复如常。
她转身,看向从刚刚开始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祁康卓,“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要问我?”
“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也不必说。”
“没有什么不愿意说的,”林语冰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弧度,似乎在嘲笑自己,“在之前,我又一次尝试自杀的时候,那些人用尽了办法,也没把我救回来,抱着拿我做最后一次实验的心态,他们向我体内注射了丧尸病毒,没想到,我竟然又活过来了。”
“丧尸病毒?他们直接把丧尸病毒注入了你的体内?”
“对,只是那个时候,我的身体早已经被改造得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大概是以毒攻毒,丧尸病毒把我救活了,只不过留下了后遗症,在一些情绪激动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变得像丧尸,或者说……我现在就是个丧尸。”
祁康卓走上前,猛得抱住她,林语冰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听到了逐渐加快的心跳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如此真实,如此炙热,这个男人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和她,都是活生生的人。
三人踏上归途,祁康卓的手下拿着块屏幕,时刻关注着船只的动向,“队长,情况好像不太妙,他们的船是向在海洋的深处航行。”
祁康卓色凝重,但语气依旧镇定,“先不管其他的,我们目前把动向及时上报就行。”
林语冰想要尽快返回驻地,于是挑了条陡峭的小路,只是没想到,一路上竟不时有山石滚落。
林语冰防卫的刀到还未出鞘就被祁康卓一把揽过,护了个严严实实。
“小心!”山石堪堪擦过祁康卓的手臂,他虽然穿了严实的作战服,但是暴露在外的手肘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一滴滴落到地上。
“队长!”队员赶忙拿着药品上前包扎。
“你不用保护我的。”林语冰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心痛还是愧疚,她从背后抽出一把刀,把自己左手的上臂划了一刀,有血珠渗出,但紧接着,伤口便愈合,仿佛一条拉链,在皮肤上开合。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你看,我的身体被改造了,我不会受伤的,所以不用保护我,也不用当挡箭牌,说起来,这里面最应该扛伤害的也应该是我。”
祁康卓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抚上林语冰的左臂,“你不会受伤,难道还不会痛吗?再说了,我的伤也不是不会好啊,只是比你好得慢一些罢了。”
一时间,林语冰觉得自己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或者说,那一刻本就是不需要言语的。
但她又觉得,另一件被她遗失了很久的东西回到了自己身边。
两天之后,林语冰陈瀚青还有陈书,跟着前来支援的人一起,回到了陆地。
但并不是他们回归正常生活的开始,林语冰和陈瀚青做为唯二被就出来的活着的uror基地亲历者,受到了极其特殊的照顾。
他们特殊的体质,依旧是研究人员关注的对象,时不时的,林语冰还是要被穿着白大褂的人员抽血。
但她并不厌恶,也不想逃离,祁康卓每天都会抽时间来陪她,自己和陈瀚青也有足够的自由,至于方然去了哪里,她不再关心。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半个月,直到那天,祁康卓在来看望她的时候,直直倒下。
林语冰抱住了祁康卓,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